第117话 下跪之爱 (1)
天色开始泛白。
按照昨晚贺高在大满餐堂下达的命令， 彼勒斯一大早就回到了本宅。
“去学院入学。”
贺高依然用直截了当的方式说话。
一张公文递到了彼勒斯面前。
这是一封关于新学期学院招收新生的家庭通知信。
＜学院‘ colosseo’20届新生招生通知＞
报名时间： 帝国历19年11月04日~帝国历19年11月26日
学制: 8个学期 (4年)
入学日期： 帝国历20年1月1日
学院 colosseo。由大帝国洛克实施的大规模集体教育机构。
在校学生超过7000人，加上学院毕业生，总人数超过2万人。
教职员工的数量也达到了4000人， 是一个超大型机构。
作为人类历史上最高等级的教育机构，这里每年都会接收来自支撑帝国的七大世家及其他众多家族的新生。
帝国所有的贵族年轻人都将能够进入此地视为一生的荣耀， 实际上， 学院的毕业生们都在皇室或各行各业的高层担任精英职位。
从大帝国洛克的皇帝到七大世家的族长们，以及各种亿万富翁、超大型公会的首领、着名学者，乃至政界、法律界、商界、文化界、新闻界、学术界、体育界等各个领域的社会领袖，全都毕业于此地。
通过同门人脉，已经在帝国内部没有可以匹敌的组织，并且在所有社会团体中拥有最高的影响力。
“…”
彼勒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公文。
学院的学生们在这里学习四年期间不会受到任何歧视，入学和毕业仅由能力决定。
虽然有些偏差， 但大多数学院学生都是在20岁时入学，在24岁时毕业。
学院毕业生可以选择留在皇都为皇室工作或返回原来的家族。
贺高希望彼勒斯在学院毕业后能回到家族，而他的长子奥西里斯也曾走过同样的道路。
当然，彼勒斯也打算走这条路。
“我会去的。”
彼勒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贺高的提议。
在回归之前， 他也曾去过学院。
‘……当然那时并不是作为新生。’
他是作为护卫新生并处理各种事务的猎犬跟随过去的。
顺便说一句，当时的学院新生正是海布罗、米德尔布罗和洛布罗三胞胎。
贺高点点头，然后问彼勒斯。
“有没有想一起去的兄弟?”
学院方面给了巴斯克维家族一个固定的席位。
这相当于一种种子选手安排，留出了to的位置；考虑到巴斯克维家族的品牌和知名度，这是理所当然的。
彼勒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想和海布罗、米德尔布罗、洛布罗三位兄长一起去。”
以前他也曾对贺高说过这样的话。
贺高仍然显得有些意外，摸了摸下巴， 但很快就表示理解。
“在你的兄弟中， 他们还算有用。”
但彼勒斯并非仅仅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带三胞胎一起去。
自然而然地，昨天晚宴结束后的事情浮现在脑海中。
‘……真是出乎意料。’
彼勒斯在前往卧室的路上收到了三胞胎的拜访。
嗖——
他们带着一种奇怪的决心拔刀挡在彼勒斯面前，彼勒斯本打算借此机会彻底解决这些麻烦。
打算借此机会将两年前灾难中的事情一并解决。
但是。
三胞胎的表现完全出乎意料。
……扑通!
三人全部跪在彼勒斯面前，低头。
他们拔出的刀尖抵在自己的右脚上，刀柄朝向彼勒斯。
只要彼勒斯伸手一按， 他们的刀就会刺穿自己的脚掌。
这是一种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对方的行为，如果用狗来比喻的话， 就像是露出肚皮躺在对方面前一样。
‘你在干什么?’
彼勒斯带着困惑问道。
为什么帝国的骑士们在遇见命运之主时才会做出的誓言，现在却向他发誓?
对此，三胞胎回答道。
‘我们想偿还你的救命之恩。’
‘我们想。’
‘我们想。’
他们所说的话，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确实令人意外。
自从九岁时被彼勒斯狠狠教训过后， 三胞胎就一直害怕彼勒斯。
这种恐惧在彼勒斯猎杀地狱犬时变成了承认，在彼勒斯独自杀死巨魔时变成了尊敬。
最后，灾难的夫人。
当彼勒斯在面对如同死亡本身般笼罩的巨大怪物时爆发了毕业者的气息那一刻起。
三胞胎对彼勒斯的感情再次发生了变化。
敬畏感。畏敬心。
这是人类在遇到绝对无法追赶的、不可触及的天才时所感受到的两面情感。
三胞胎那天被守护骑士们背负着救出时，看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真实面貌，以及彼勒斯如太阳般燃烧的力量。
就在那一天，他们勉强保住性命的那一天，三人聚在一起， 共同发誓。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彼勒斯的三叉戟。’
这是为了偿还那天的救命之恩。
从此以后，三胞胎再也没有透露过关于彼勒斯的任何事情。
对于两年前展示的不可思议的实力也保持沉默。
甚至对于两年后彼勒斯归来时展现的实力与两年前相比没有丝毫进步的事实也从未提及。
他们知道，彼勒斯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达到了毕业者中级水平，这两年间变得比那时更加强大。
然而即便如此， 他们仍然保守着主人的秘密。
‘…’
彼勒斯默默地摸了摸下巴。
天生作为猎犬出生的这三兄弟需要一个服从的主人。
他们的实力和忠诚心早已在前世充分了解。
回归之前， 正是他们威胁并逼迫彼勒斯。
彼勒斯随即停止了回忆， 看向贺高。
“还能带多少随从去吗?”，
“随便你。”
贺高兴快地点了点头。
彼勒斯也默默地点头。
过去，彼勒斯也曾以学院新生随从的身份在学院内生活过。
随从们每学期轮换进入学院， 辅助各自家族的新生。
所谓的辅助， 不过是护卫或跑腿之类的工作。
典型的骑士侍从角色。
回归之前， 彼勒斯曾作为海布罗、米德尔布罗、劳布罗的随从进入学院。
虽然能够旁听学院课程是件好事， 但除此之外都是些琐碎而疲惫的任务。
洗衣等杂务，准备实践评估材料，记住时间表和菜单告知， 有时还要担任护卫，有时要解决各种纠纷，甚至代为传递情书。
‘那时候受了不少压迫啊。’
每次回到本家时， 经历了许多残酷的场面， 脸上满是伤痕， 腿也瘸了。
因此，学院里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们每次看到彼勒斯担任随从时都会皱眉表示轻蔑。
‘不过无所谓， 反正来学院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习什么。’
彼勒斯想要进入学院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 是为了摆脱贺高的监视， 增强自己的力量。
其二， 是为了处理回归前制定的‘黑名单’。
他觉得也许该重新戴上那久封的‘夜之猎犬’面具。
这时，贺高开口说道。
“事情说完了， 你可以退下了。”，
贺高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后便下达了逐客令。
但是。
彼勒斯还有一件事要向贺高提出交易。
彼勒斯没有退下， 而是抬起头看向贺高。
“父亲，我想问一件事。”，
“……?”
因为彼勒斯主动提问并不常见， 所以贺高也表现出了兴趣。
不久后， 彼勒斯再次确认似地向贺高提出了一个问题。
“两年前，由于我的失踪事件，本家在与米尔格的外交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我知道这件事。”，对于彼勒斯直截了当的提问， 贺高也点了点头。
彼勒斯接着说道。
“而且您说会因此给我奖励。”，
“是的， 我说过会给予适当的奖励，这件事还在讨论中。”，
彼勒斯建立的功绩太过巨大， 适当的奖励无法明确地论功行赏。
因此，贺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彼勒斯先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希望现在就能得到那份奖励。”，
“哦?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吗?”，
彼勒斯主动提出愿望也是罕见的事情。
贺高眼中闪烁着光芒， 注视着眼前的儿子。
不久后， 彼勒斯开口了。
“我所希望的是，父亲大人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
贺高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可能是一个让人感到不快的要求。
贺高开口了。
“问题是什么?”
“那么， 我会认为您已经同意了。”
彼勒斯直视着贺高的眼睛，并以比贺高更加直接的态度问道。
“您与已故的第一任夫人，洛·侯爵夫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贺高的全身变得僵硬。
被触碰到逆鳞的龙的表情会是这样的吗?
极度动摇。贺高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态度。
“……你现在想干什么?”
贺高的声音变得极其冰冷。
一种可怕的寒气，极低温的氛围从他的全身弥漫开来。
但彼勒斯依然镇定自若。
尽管之前建立的所有亲密感和好感度都在急剧下降，但他没有丝毫动摇。
贺高开口了。
“出去。”
“…”
“忘掉学院的事， 全面取消。”
贺高挥了挥手。
这种因情绪而改变决定的情况在他一生中从未发生过。
但彼勒斯仍然保持自己的节奏。
“我会认为学院入学的事已经被取消了。”
“…”
“但是两年前，由于我的失踪事件，家族获得的贸易利益是无法取消的。”
这是在催促他尽快回答的意思。
贺高用从未见过的表情发起了脾气。
“你到底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就是字面意思。”
彼勒斯依然用平淡的语气问道。
“您是如何看待洛·侯爵夫人的?”
菲里安那张明媚的脸庞在彼勒斯的脑海中飘荡。
如果他知道孙女的存在， 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会因为不快而大发雷霆吗?很有可能。
‘……因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通过政治婚姻认识的第一任夫人，以及与她生下的长女被土着人绑架，还有混有土着人血统的混血孙女。
彼勒斯已经设想了超过365种情况来推测贺高得知菲里安存在的反应。
并且无论哪种情况下，都已经采取了对自己和菲里安有利的措施。
……然而?
贺高开始说出了一些彼勒斯从未预料到的话。
“她是我在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