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鹭跟着人群跳舞的时候,孟和就在不远处看他。
倒不是他刻意去寻找,只是那人实在太过耀眼,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卓云鹭身量极高,在一群苍狼男子中都很凸显。火光映照在他脸上,照得精致的五官美玉一样,如琢如磨。他长手长脚,跳起舞来十分舒展好看。那场景,简直让人沉醉!
连他身边的同伴都被卓云鹭吸引了。
巴尔思甚至倒吸了一口气:“长生天啊,这个汉人小将军真好看!我看他跳舞,竟然觉得是天神降落到咱们草原上了,他好像会发光一样!”
其他几人也忍不住点头附和,目光都胶着在卓云鹭身上。
听到旁人称赞卓云鹭,孟和心里得意,简直与有荣焉。秋猎之前,很多人不了解阿鹭,觉得他空有其表,大概就是个摆设。孟和觉得,得找个机会让阿鹭证明自己,让那些有眼无珠的人长长见识。
今天呈报各人捕猎所获的时候,阿鹭的成绩挺突出,让一些人对他有了改观。孟和知道,卓云鹭的实力远不止如此。他只是不想太出风头,没有尽全力罢了。没想到今晚的篝火晚会,卓云鹭放下包袱,大放异彩。他太过瞩目,孟和又不禁担心,心里甚至有点泛酸。
那感觉,就像是怀揣了一个稀世珍宝。孟和怕明珠蒙尘,怕世人不懂得欣赏他的好,又怕珠子太过耀眼,被人觊觎了去。
他有点想不通,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
这边孟和还在纠结,那边琪琪格已经按捺不住了。她今日被送回营地之后,就到处打听卓云鹭的事。想得到他的消息并不难,毕竟是中原来的使臣,又出类拔萃,稍稍动用点关系就打听到了。琪琪格得知对方是中原的将军,从京城来北易郡历练,也知道了他的名字。还听说,他和孟和小王爷关系不错。能入得了小王爷的眼,必定是个卓越之人。
恰好晚宴上,又看到了卓云鹭围着篝火跳舞。琪琪格只觉得那人实在太完美了,长相无可挑剔,身姿挺拔高挑,笑容灿烂温暖,无论哪一处,都长到了她的心眼里。他们一定有缘分,不然为何今日偏偏是他救下了自己?
“就是他了!”琪琪格低声说道,瞬间下定了决心。
她甩了甩头发,快步加入到跳舞的人群中。借由一系列舞步,她十分自然地凑到卓云鹭身边,挤开了他左侧一个汉子。
卓云鹭察觉到身边换了人,倒是没多心,也没留意。直到左侧的人转过来,朝他伸出了手,他才发现正是琪琪格。
少女巧笑嫣然,舞步轻快,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卓云鹭愣了一下,想起孟和特意嘱咐过,不要随意附和别人的舞蹈,又不好直接甩开。于是就礼貌地笑了笑,只当不明白琪琪格的意思,依旧我行我素地跳着舞。
琪琪格有些尴尬,却不放弃。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跟在卓云鹭身旁。
又跳了片刻,卓云鹭感觉琪琪格似乎特别在意他,那眼神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片刻。饶是他再神经大条,也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卓云鹭只好拽了拽右手边的李良,故意抬高了嗓门:“世子,跳了这么久,我看你挺累了,咱们回去吧,老王爷该等急了!”
李良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一听到卓云鹭提起他父王,还是立刻收了心,答应:“好。这便回了。”
两人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李良紧接着去到老郡王身边,继续做他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世子。
见卓云鹭落了单,琪琪格咬了咬嘴唇,随即跟了过去。卓云鹭似有所感,疾步行走,远离篝火。琪琪格丝毫不让,几乎小跑了起来。
“卓将军,”她气喘吁吁地唤道,“将军请留步!”
姑娘家家的都开口挽留了,再继续装作无知无觉也不好。
卓云鹭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过头,礼数周全地问:“琪琪格郡主,有事吗?”
“我……”琪琪格的脸腾一下红了,“我、我想和将军单独说几句话。”
卓云鹭皱了皱眉,不好拒绝:“郡主请讲。”
琪琪格早就打好了腹稿,她怕卓云鹭会打断自己,于是语速飞快地说道:“将军今日救了我,否则,我可能就要死在那两只恶狼手中。我回到营地,将此事告知了我阿爸,阿爸说定要重谢将军。但我知道,凭将军的身份、地位和才识,不会看重什么报酬、珍宝,救我也是出于好心,不图什么。可是我们草原之人,有恩必谢。将军年轻有为,又行侠仗义,让我心生爱慕。若是将军不弃,琪琪格愿意追随将军左右……”
这一番话把卓云鹭吓了一跳。他知道苍狼的女子口直心快,但没想到琪琪格竟然这么直白。他长到十九岁上,不乏爱慕他的女子,却从未被人当面表白过。这一下,还当真让毫无经验的人手足无措。
“郡主,你……我……”卓云鹭一向嘴皮子利索,但这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琪琪格还把自己随身佩戴的匕首递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说:“这匕首是我阿妈当年送给我阿爸的定情信物,后来又给了我。她说当我遇到心仪的男子时,就把这个交给他。”
那匕首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刀鞘上镶满了绿松石、红宝石和金银做装饰,刀锋冷厉,削铁如泥。
看来少女是认真的,卓云鹭知道自己必须明确表态才行了:“抱歉郡主,我不能收。”他耐心解释,“你我素不相识,我是大康人,你是苍狼人,生活习性、所处环境都不一样。喜欢一个人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就做决定。”
“可我不在乎!”琪琪格的眼圈红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卓云鹭笑着摇头:“你连我是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何来的喜欢?我在长安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值得的。”
不知为何,他的笑容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孟和看到了这个酸楚的笑。他的心随着这个漫不经心的笑,抽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