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我要带兵北上，去和哈森交战了。”
回到府里，卓云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云舒小院，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孟和。
孟和正在院子里浇花，闻言手腕一抖，手里的水瓢就掉到了地上，然后咕噜噜地向外滚去，正好落在了卓云鹭的脚边。
卓云鹭俯身捡起那只水瓢，见底部裂开了一道缝隙，有点可惜地说：“唔，摔坏了，不能再用来浇花了，会漏水。”
孟和这才回过神来，问他：“你刚刚说什么，带兵北上？”
“嗯，今日早朝陛下提及了北易郡的战事，我自请出征了。”卓云鹭三言两语就把早上朝堂中发生的事说了，略去了群臣激烈舌战事后又扮演缩头乌龟的过程，“他封了我为主帅，调六万精兵北上增援。具体日期还没定，但我爹已经去筹备了，应该用不了几日就会出发。”
“那这次……”孟和顿了一下，“是只清理北易郡的战乱，还是一并……”
他没有说下去，可卓云鹭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皇上的意思是先平定北境，如果哈森能尽快投降，有投诚之意，可能这战事就止于北易郡。可如果他不识时务，那这战火可不能只在大康境内燃烧。”
孟和冷笑：“哈森，投诚？想来，你们的皇帝陛下心里也清楚，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卓云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孟和放松：“你放心， 就算哈森突然转了性子，想给那个可能性机会，有我在北境作战，也不会让它发生。我必然会为了你、为了北易郡百姓，找他讨个公道！”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一仗他定会让哈森大吃苦头。就算隆续帝不让他直接攻打苍狼，卓云鹭也会重创哈森，给孟和后续的复仇大计铺好道路。
孟和心里感激他，但他们二人之间，无需多言谢意。他问：“这一次，我能随行吗？我可以易容跟着你，我了解哈森，也了解他的军队，能给你帮上忙。”
“真是巧了，”卓云鹭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爹今日特别知心，特意提到让我设法使你能同行。他的说法跟你一样，你们还挺有默契。”
不过这件事没用卓云鹭费脑子想办法，午后宫里便来了旨意，让孟和进宫面圣。
李巡突然要见孟和，是想开了一件事。与其等着看哈森会不会投诚，不如直接扶持长安里的苏德。毕竟，哈森一向不与汉人交好。就算这次他被卓云鹭打服，暂时表现出投诚之意，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随时反水。
毕竟，哈森是个嗜血残忍的疯子，听说他上位之后，对待稍有不和意见的族人，动辄砍头灭族的。难道还能指望这么一个人，会信守和平相处的承诺？哈森在位一日，对于大康来说，就相当于任由一匹红着眼睛的饿狼，趴在自家门口。既然是这样，就该早些把这饿狼打死，换个受制于自己的傀儡坐上那个位置。不然，难道还等着饿狼把自己喂饱，攒足了力气来狠咬一口不成？
拿定了主意之后，李巡并没有召见苏德，而是找来了孟和。上一次苏德遇刺，孟和来宫里“告状”，隆续帝曾说过会考虑帮他们复仇。此番召他入宫，也算是当面给他一个答复。况且，孟和的威信比半大孩子要强得多。很多事，还是要孟和做出承诺，才能让人放心。
等顺平带着孟和来面圣的时候，隆续帝开门见山地说道：“孟和王爷，上一次见面我们谈论的事情，朕已经考虑好了。大康愿意发兵，助苏德世子夺回国主之位。”
孟和在来的路上，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想法。不过他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急忙行礼谢恩：“多谢陛下，孟和感激不尽！”
隆续帝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又说：“苏德世子在长安这一年多，朕对他多少也有了些了解。他善良、沉稳，是个不错的好孩子。王爷你也是体面的人，朕本应完全相信你们……”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严肃了几分：“可是，事关两国日后的安稳，朕再怎么信任二位，也得提前为朝廷、为百姓做好打算。”
孟和知道，皇帝不可能那么无私地、轻易地帮他们出兵讨伐，现在，他要提出自己的条件了。
“王爷，你要答应朕几件事。”果然，皇帝悠悠说道，“你若能做到，朕就助你得偿所愿。”
他话音刚落，窗外突然炸起一道惊雷，不一会儿便响起隆隆的雷声。难怪今天晌午后就无比沉闷，原来是有一场风雨要来。这长安城已经入了秋，居然还能有电闪雷鸣的天气。
孟和瞥了一眼宫殿外被疾风刮得四处摇晃的树枝，慢慢地点了点头：“陛下请讲。”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孟和谢绝了要送他的宫人，独自跨过宫门往外走。本以为踏出门楼之后，自己会被淋得很惨，不料卓云鹭竟然撑了伞，站在宫墙外等他。
“愣着干嘛，快过来呀！”卓云鹭冲着孟和招了招手。
“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看到？”孟和一边嘀咕着，一边钻进十二骨竹叶纹的伞下，和卓云鹭脸对着脸。
“这么大的雨，谁会闲的没事来注意我们？而且这雨溅起的水汽不小，会降低一部分视野的。”卓云鹭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孟和那一侧倾斜了一下，避免水滴落到他的肩头，“再说了，你又没带伞，也没让马车等着，我不来，你打算淋雨走回去？亏了我聪明，看到送你的马车回府，我就立即带了伞过来等着了。”
卓云鹭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很心细。对于自己放在心尖儿的人，他完全可以做到无微不至。
孟和一颗心被他熨帖地暖洋洋的，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会下雨？”
“天气又闷又热，还阴沉地厉害，也就只有你这大漠来的傻子，才不晓得要下雨。”卓云鹭瞅着孟和出来时的情绪不太好，故意戏谑地说道，“大傻帽！”
为了避雨，两人挨得极近，孟和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乎要刷到他的脸上。若不是因为在大街上，卓云鹭真想贴上去，好好地吻他，吞没孟和所有的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