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挥手，摔了手里的玉如意，指着卫逐染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卫逐染，还敢威胁哀家的人，在寿康宫中容不得你撒野，拿下。”
侍卫得了命令霎时间佩剑出鞘三分，威胁意味十足，为首的侍卫握紧剑柄道：“公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还是希望祈西悦公主能够配合的，毕竟真动起手来，不说这屋子里的都是贵人不能伤到。
单单就是公主，他们也畏手畏脚地不敢真的用刀剑伤了她。
卫逐染来寿康宫觐见太后，身上未带尺兵，现在打起来的话吃亏得很。
但卫逐染不可能让，这板子，她不可能受，况且，那些侍卫又不能真的弄死她。
只是……
卫逐染视线落在空夏身上，那些侍卫顾忌她的身份不敢下死手，可是空夏就不一样了。
她也不可能放着空夏不管。
这倒是难办了。
卫逐染看准机会恶狠狠地将空夏推开，骂道：“贱婢，别挡着本宫施展。”
空夏不防被推了个踉跄，跌出了包围圈，急忙起身回来，焦急道：“公主。”
肖姑姑连忙上前钳制住了空夏，联合着两三个嬷嬷才将空夏按倒在地：“力气还挺大，别动。”
卫逐染心中暗自舒了口气，被嬷嬷按着总比跟侍卫打起来伤到性命的好。
没了后顾之忧，卫逐染举起双拳，扎稳马步，是要开打的架势：“来。”
她已做好决定，与侍卫拼杀冲出寿康宫去御书房，若是受伤也无所谓了。
甚至受了伤更好，能让皇帝和那里的群臣百官看看，借助他们来给太后施压。
说来可笑，这满皇宫里，她想到的能站在她这边帮她的，只有皇帝一人。
卫逐染面无表情，眼神却愈加寒冷，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样子。
两方皆气势汹汹，剑拔弩张。
太后一声令下：“动手。”
她的声音带着史无前例的怒气与冷漠：“别打死，留着口气就行。”
即便是受尽了太后的冷眼和厌恶，卫逐染也着实被这话狠狠地刺了下心窝。
她真的很想开口问问那个高座之上对其他孙辈都和蔼可亲的皇祖母。
只是因为她三岁之前在民间长大，所以就该死吗？
唰——
利剑齐齐出鞘，闪着危险的寒光。
宫人们齐齐挡在主子面前，刀剑无眼，他们虽也害怕，但若是伤到了主子们那他们的下场比受伤好不了多少。
卫逐染绷紧了全身的注意力，丝毫不敢放松，看准了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就要闯出去。
为首的侍卫扬手准备出招，想着用剑柄攻击卫逐染，只是剑还未抬起就被一柄折扇拦在了半空。
卫临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卫逐染与侍卫之间，带着笑道：“今日不是家宴吗，怎么动起刀剑来了，这若是见了血岂不是污了皇祖母的宫殿。”
高大的身躯挡在卫逐染面前，来人宽厚的肩膀和熟悉的气息让她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
她低声喃喃：“你怎么才来。”话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和委屈。
卫临风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拍了拍卫逐染的胳膊，低声道：“别怕，三哥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卫逐染重重地点头，意识到面前人看不见，才低低地“嗯”了声。
雅诺慢了卫临风几步，此时也闪身进了包围圈跟卫临风一前一后将卫逐染护在中间，还俏皮地对她眨眨眼睛。
太后依然怒气未消：“临风，哀家知道你跟这孽女关系好，但今日哀家要治她违抗懿旨，擅闯无忧公主府的罪，谁也拦不住，你让开。”
太后虽不喜欢柔妃和皇后，但对卫临风这个乖巧温润的孙儿还算慈爱，也并不想伤他。
卫临风不认同的样子：“皇祖母若是觉得是小染擅闯扰了姑姑的话，那就不应该治罪，而是应该嘉奖。”
卫钰莹接话道：“三皇兄这话好没道理，你莫要因为与皇姐关系好就偏袒她。”
太后也是一脸怀疑，冷声道：“临风，哀家念你平日里乖顺懂事，你现在让开，哀家就不与你计较。”
卫临风娓娓道来：“皇祖母可听孙儿一言。”
“无忧公主府里藏了穷凶极恶的罪犯，若不是小染将人抓出来，这逃犯还不知道要占着姑姑的地方多久。”
“是以小染擅闯不是扰了姑姑的地方，反而是将毒瘤拔出，还了无忧公主府清净。”
他脸上带着缅怀之意：“孙儿虽未见过无忧姑姑，但是听闻她心地善良且宽容大度，想来若是姑姑还在，应是不会怪罪小染的。”
雅诺适时开口道：“我在西丹时，也听过先王后的一些事迹，传闻她气度非凡且嫉恶如仇，倒是会与小染惺惺相惜也说不定。”
太后脸上的神色动容，也是回忆起了记忆中的女儿。
她这一生只有一儿一女，对无忧公主可是相当疼爱。
无忧无忧，就是希望她这一生富足，无忧无虑。
可事与愿违，心爱的女儿远赴西丹和亲，最后还死在了乱箭中，连尸骸都没有，太后每每想起就心痛不已。
不让人动无忧公主走前所住的无忧宫，也不准人去无忧公主府，直到现在太后都会时不时去无忧宫里看看。
那里保留着无忧公主去西丹前留下的所有东西，也是无忧公主在这世上仅剩的遗物。
如今听着卫临风和雅诺再度提起无忧公主，太后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态度有所软化。
尤其是雅诺所说的。
那是无忧公主在西丹时，太后未曾见过的，属于无忧公主的一部分。
她迫切地想从雅诺嘴里再听些无忧公主在西丹时候的事情。
“你叫雅诺？”太后问道。
雅诺行了中原的礼，恭敬道：“拜见皇祖母。”
眼看着太后就要放过卫逐染了，卫钰莹自然不甘心。
转了转眼珠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雅诺？当年姑姑就是死在了你父王逼宫时的乱箭中吧。”
话一出口，寿康宫里的气氛霎时间又紧张起来。
倒是雅诺像是没看出来似的，回答道：“我父王臣服于宁朝，与宁朝的军队一起攻打所律之，刀剑无眼，无忧公主究竟是死在谁的箭下尚未可知。”
“但我们西丹人都很尊敬无忧公主，她的故事口口相传，妇孺皆知来自中原的王后德才兼备，柔中带刚，是个奇女子。”
太后神色已经缓和，脸上的怒容有所松动。
就在这时，殿外传进来熟悉的少年嗓音：“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