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基层工作也是真难做，村委和护林队好说歹说，劝了小半个月，村民不听不看，我行我素。如今刘悦川激情开麦，不但没人折腾自己鼻孔了，连摘槐花的人都少了许多。
赵小军很懂人情世故，第二天就给小刘医生送来锦旗。小刘医生还没找好角度发朋友圈炫耀，第二面就到了。
是吴老爷子女儿送的。
老吴女儿有工作，还得照顾小孩，不能常回来探望父母，对老两口的事有心无力。刘悦川为她解决了燃眉之急，她特意送来锦旗感谢她。
刘悦川高兴坏了，连发两次朋友圈。她其实不喜欢上镜，这次的照片里，每张都有她笑得傻乎乎的脸。
老师和师兄弟姐妹们纷纷点赞，艳羡不已。镇医院院长也点赞了，依旧怂恿她去镇医院做科室主管。
窗外微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远处隐约传来海浪拍打堤坝的声音，再远一点的地方，是苍翠的山林。
本阶段工作完成不错。刘悦川夸完自己，心想：我是不是该买一辆代步车了。
下班时，她把这个念头告诉杨千舸。
杨千舸问：“你要代步多远？”
“在村子里跑。”刘悦川只是隐约有个想法，还没来得及构思细节：“主要是去山上，不然每次跑上去太累了。”
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二手的也可以。我先练练手。”
杨千舸点点头，“知道了。”
刘悦川惊讶地看着他：我还啥也不知道呢，你知道啥了？
刘悦川只是随口一提，杨千舸却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回头就帮她打听有没有人出售二手车。
姑姑无意间听见了，告诉他：“你把我那辆小电驴给小刘医生用呗。”
杨千舸很关心自己老姑：“给她了，你骑什么？”
“真是孝顺孩子啊大杨。”老姑满脸嫌弃：“你老姑就不能开车吗。”
他们家里有两辆，一辆是杨千舸那辆二手车，另一辆是老姑的。
杨千舸小声为自己辩解：“我都没见你开。”
“我想自己多待一会不行吗。”姑姑没好气说：“回来看见你们几张老脸就生气。”
“我才不老，我年轻又帅气。”杨千舸摸自己的脸，有些担忧：“电驴行吗？刘悦川不能冻着吧，还是买个正经车吧。”
姑姑捶他一下，招呼他从车库里把小电驴找出来。
这车是五六年前买的，姑姑用得很珍惜，看起来还有八成新。杨千舸把车擦干净，觉得颜色太旧了，想给刘悦川换新色。
他问姑姑：“女孩喜欢什么颜色？”他回忆自己看过的广告：“粉色行吗？”
姑姑正在晾衣服，随口回答：“颜色还分男女？小刘大夫用，你问小刘大夫呀。”
杨千舸不问。他说这是个惊喜，得保持神秘。其实是害羞，不好意思。
好在他有场外援助。
他发信息问杨千艨，杨千艨很给力，立即回：雾霾蓝。
杨千舸只知道雾霾灰不拉几，不知道还能蓝起来。杨千艨知道自己哥哥什么德行，下一条信息很快来了：让你老姑带你去五金店挑喷漆。记得不要暴露我。
杨千舸立即找姑姑求助。
他这时才发现，姑姑从回家就在做家务，一直没休息。他走进客厅，接过姑姑手里的鸡毛掸子，“家里挺干净的，你歇会。”
“我歇了就脏了。”姑姑想拿回掸子，杨千舸不给，她又整理起沙发和茶几。
在杨千舸记忆里，姑姑一直是个大人，很高，很精壮，对一切游刃有余，能为他遮风挡雨。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变得瘦弱而疲惫，甚至长出白发。
他来到姑姑身边：“我来。”
“得了吧，天天逛山，有时间你歇会。”见杨千舸抢走自己手里的果盘，姑姑无奈：“你想干啥？”
“你带我去买喷漆呗。”
杨千舸原以为，自己一个大小伙子，让家长带着去买东西会难为情。没想到他说这话时一点压力都没有，大概是被姑姑养大，他已经习惯了。
姑姑也不意外，只是问：“你问到小刘大夫喜欢什么颜色了？”
“嗯。雾霾蓝。”杨千舸回答。
姑姑又不是没见过刘悦川什么品味，狐疑地问：“小刘大夫知道什么叫雾霾蓝？”
杨千舸是个实诚孩子，几乎没在家长面前撒过谎。但他是个讲义气的哥哥，于是说：“我问青姐的。——快走快走，快带我去买。”
姑姑很清楚他撒谎是什么样子，故意逗她：“还以为你妹妹告诉你的。”
“她不是在上课吗。放心啦，她不懂事，我还能不懂事吗。”杨千舸担心事情败露，赶紧把姑姑塞进副驾驶。
买完喷漆，杨千舸很快把车翻新一遍，第二天就推到刘悦川面前。
他没说自己为这辆车付出的心思，只是告诉她：“在你买车前，先给你代步。”
刘悦川早忘了买车这茬，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说话，杨千舸忐忑起来：“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的。颜色好漂亮。”刘悦川围着车转了一圈，脸上全是惊艳。她小心翼翼地摸摸车头，又说一遍：“喜欢的。谢谢你。”
杨千舸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揭开车座，从里面拿出个头盔：“杨千艨买的，还没戴过。她不要了，你拿去用，不然浪费了。”
说完，顺手把头盔扣在刘悦川脑袋上。
刘悦川顶着头盔，呆呆看着杨千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为有车一族。
头盔是淡黄色的，杨千朦在上面画了奇怪的涂鸦，罩在刘悦川这张冷静的脸上，有几分诡异的滑稽。
杨千舸不自觉笑了起来。刘悦川看见他脸上的善意，嘟囔一句“干嘛笑我”，也跟着笑了。
杨千舸帮她扶正头盔：“不试试你的车？”
刘悦川跨坐在车上才想起来：“可是，我好久没骑过。”
上大学那会，沈行有一辆小电驴，通常是她载刘悦川，刘悦川只战战兢兢地骑过几次。
杨千舸不以为意：“别担心，这玩意和骑自行车一样，学会了就不能忘。”
刘悦川坦白：“我不会骑自行车。”
杨千舸一愣，竟然有人不会骑自行车？
刘悦川又说：“我从没骑过山路，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