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的话像鬼魅一样一直缠着林乔，让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一场直播也不在状态，像是没睡醒一样，一改往日活力满满处处留情的形象，反而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除了被cue到会上场溜达一圈，其余的时候都像个弃恶从善的良民，乖巧得让粉丝怀疑林乔又崩人设了。
弹幕纷纷惊掉了下巴。
【萌兔饲养员：林乔是困了？累了？还是灵魂出走了？】
【林乔调戏他人计数器：我竟然有朝一日能打了个0出来……】
【书林今天卖了吗：我哭了，书林真的be得很彻底，求时光回溯教程，让他们别去录《夜幕危机》】
【林朗满目：cpf真是永远都学不会圈地自萌】
…………
游戏中场休息时，陈舟瑾把林乔叫了下去：“怎么了今天？魂不守舍的，身体不舒服吗？”
林乔摇摇头：“没。”
“有心事？还想着钱导那事呢？”
“也不是。”
陈舟瑾严肃道：“林乔，赞助商都在看着，你也不是刚出道的新人了，怎么还犯消极营业的错误。”
林乔道：“……是，对不起。”
陈舟瑾叹了口气：“行了，去吧，调整好状态。”
“好。”
下一个环节，主持人问林乔：“如果穿越到古代，遇到一群土匪打劫，你会怎么做？”
林乔：“烂命一条撸起袖子就是干他！”
主持人：“……”
队友：“……”
陈舟瑾：“……”
接下来的游戏环节，林乔努力调整情绪，却觉得面部肌肉今天格外沉重，怎么笑都觉得很假，平时清脆的笑声也因为用力过猛，从而变成了格格巫，吓得六个队友全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林乔尴尬地止住了笑声。
弹幕在经历了满屏的问号后，终于有人缓缓提出了疑惑。
【极乐：林乔怎么……突然这么卖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冒烟的泡面：不是，你们不觉得他很恐怖吗……这笑的跟大反派一样，好邪恶】
【iian：刚才情绪还很低落，怎么突然打了鸡血一样，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晚星：wc他不会是双相情感障碍吧！？】
【思思：你还别说，还记得林乔背后有金主这事儿吗，好像那些大佬都有些特殊爱好，很容易逼疯人的】
…………
陶洛一直看着弹幕，眼睁睁看着林乔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精神病、金丝雀，趁姜致在做游戏时，他悄悄挪到林乔身边，捂上了麦在林乔耳边说：“怎么了今天？”
林乔也看见了那些猜测他是不是有病的弹幕，有些郁闷，也捂上了麦，答道：“没什么，有点累了。”
陶洛理解地点点头。
陈舟瑾给的两天假期结束后，他们连续跑了六个行程，从冬天到春天，从化雪到花开，身体吃不消是正常的。
这一环节结束了，主持人结算了当前积分排名，林乔果然垫底，需要和倒数第二的南默转转盘随机惩罚。
主持人：“自拍丑照！”
众人：“哇——！”
主持人让工作人员递上了两人的手机，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林乔和南默。
林乔无奈地拍了照，等待南默出片的时候，手机突然振动两下，他无意间扫到了发消息的人，手指一顿，还是点开看了。
【Gx：如果是我昨天的话让你感受到了压力，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那些的，你好好工作，别让我影响到你】
顾晓……也在看节目？！
林乔错愕地抬头看向镜头。
所以他刚才那神经病一样的表现，顾晓全都看在眼里？！
恰巧这时大家都被南默的丑照丑到了，一个个都面露嫌弃，林乔也痛苦地捂上脸，为自己的不敬业导致的丢脸而感到懊悔。
于是下半场，林乔又老实了，弹幕也似乎把林乔有双相情感障碍给坐实了，分成了宽容理解派和爱豆敬业派。
【抹茶味儿：让林乔歇会儿叭，别对他那么苛刻了】
【关山月：陶洛不累啊？方书冉不累啊？就他林乔累啊？】
【微醺：谁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啊，爱豆也是人好不好】
【红袍法师：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爱丁堡，换成女爱豆早被你们骂成筛子了】
…………
直播结束后，林乔意料之中地收获了陈舟瑾和王有仁的约谈。
近期连续被请喝茶两次，林乔也是成了千胜娱乐的“茶客”第一人。
回到酒店，林乔还是手欠地点开了微博，看到吵得不可开交的广场，还是叹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无牵无挂比较好，心中一旦有了惦念，就会像今天一样不在状态。
他早该知道的。
林乔躺在床上，胳膊遮住眼睛，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中考那时就是因为一直在想父母离婚的事，最后才只能挂名个职高，学历到现在都是他的一个黑料。
手机来了电话，林乔保持着这个姿势，疲惫地接了起来：“喂？”
顾晓一顿，随后道：“很累吗？”
林乔移开了胳膊，天花板的灯光直射到眼睛里，眼前一片模糊和缭乱不堪，他不适地眯了眯眼。
“有点。”他承认道。
顾晓说：“对不起。”
“……”
林乔看着天花板，喃喃道：“顾晓，这回我说不出不怪你的话了。”
以前班主任总是说，谈恋爱会影响学习，林乔毕业多年，终于还是认可这句话了。
“你……好好休息。”顾晓难得底气不足，“还有，抱歉。”
林乔叹了口气：“算了，怪我定力不够。”
“那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还得一个月吧。”
“我等你回来。”
“顾晓，”林乔有些头疼，“你别总是说些会让我多想的话。”
“什么叫‘让你多想’？”
“就是……显得我们很暧昧的那些话。”
“哦，”顾晓显得格外冷静，“是谁先开始说的。”
林乔：“……”
顾晓：“我现在所说的不及你半分，你这就承受不了了？”
林乔讪讪道：“……是我的错。”
顾晓学得很快：“我不怪你，怪我定力太差。”
林乔：“……”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顾晓做个解释，免得让顾晓跟他学坏了。
“顾晓，我……我说的那些，就是些玩笑话，粉丝爱听，我也就养成了这种习惯，你……”
“我什么？”顾晓的语气有些冰冷。
林乔微愣，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你不用放在心上。”
“……”
电话里一阵沉默，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一般。没有人说话，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耳边回响。这种寂静持续了很久，久到林乔开始怀疑电话是否已经挂断或者出现了故障，每一秒的等待都变得格外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顾晓蓦然出声：“我和你的粉丝，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林乔脱口而出，“你是我朋友啊。”
“只是，朋友。”顾晓一字一顿地说。
林乔突然心里一阵慌乱，像是窗户纸要被捅破了一样，下意识地拼命掩饰：“不是朋友，那还是什么？”
“没什么，”顾晓平静道，“无论怎样，我都等你回北京再说，在我正式坦白之前，我不接受你的任何逃避或否认。”
林乔说：“那，那也行。”
顾晓问：“我最近还可以找你聊天吗？”
“当然，”林乔答应道，“我之前就说过会和你多联系，永远算数。”
“那你还会被我干扰到吗。”顾晓问，“要是让你的经纪人知道，是因为我导致她的得力干将消极怠工，她不会饶了我的。”
林乔向顾晓保证：“我发誓，之后的节目我好好录，绝不像今天这样了。”
“拉勾？”
“一百年不许变。”
“变了会怎样？”
“悉听尊便。”
“成交。”
赌狗如林乔，他又一次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自己给卖了。
一个月后，林乔悄无声息地回了北京，他从来没有这么低调过，一身休闲服的穿搭，无视了陈舟瑾的抗议，连发型都没做，努力融进周围的普通人当中，还特意和助理换了经济舱，下了飞机走了vip通道，和另外六个队友兵分两路，陈舟瑾真想骂他一句有病。
于是，接机粉丝从头到尾都没找到林乔，眼巴巴地望着人群，殊不知林乔就在他们身边。
#消失的林乔 又上了热搜。
【Gx：还没回来？】
林乔上了车，刚打开手机就看到这条消息蹦了出来，顿时一阵头疼。
往上翻翻两人的聊天记录，顾晓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每天按时卡点给他报备，“早安午安晚安”是必备，明明是个朋友圈长草的人，现在却把林乔当成了朋友圈，每天私发给林乔他的生活动态，今天听了什么歌，做了什么饭，遇到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大到顾氏的生意场，小到今天用了薄荷味的牙膏。
林乔看着顾晓的那些文字，越看越像是自己憋八百字作文的流水账——没话找话。
顾晓发消息还有一个固定的时间点：5:20，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林乔也问过顾晓怎么起那么早，得到的答案是“不早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不早了”。
林乔知道早晚瞒不住顾晓，干脆和盘托出。
【桥头排骨：一个小时后我到你家】
【Gx：？】
【桥头排骨：我不跟你见外了，密码是多少我进去等你】
顾晓过了会儿才回复。
【Gx：等我，马上到】
这是现在要从宿舍赶回家？
林乔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
“不用急，我进去等你就好了，你晚上再过来也可以啊。”
顾晓也发来了语音，脚步声嘈杂，气息有些不稳，似乎正在飞奔：“我在路上了，很快的，等我。”
林乔：“……也行吧。”
北大离鹿山苑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而林乔还有半小时就到了，顾晓除非坐火箭，否则根本拦不住他。
不过看顾晓的态度，好像家里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一样。
林乔有些郁闷，降下了车窗。
“少爷，这可使不得啊，”司机是林琛安排来接他的，连忙又把车窗升上了，“让人家拍到你就不好了，热的话我开空调，不过这才三月，你热吗？”
林乔静了一瞬道：“不热，是我大意了。”
司机所说确为事实，可他总有种自己见不得人的感觉。
林乔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飞速行驶的车辆，如同一道道流光，在宽阔的道路上疾驰而过。
“有得必有失”，这是王有仁在他签合同前，提醒过他的一句话。
外来车辆不让驶入鹿山苑，林乔抬手打断了司机与保安的争执，拖着行李下了车。
保安眼睛一亮：“诶，你不是七号楼那个……”
“是我，王叔。”林乔笑着和他打招呼，“我前段时间搬走了，现在回来看看。”
“害，早说嘛，”王叔给他开了门，“咱都是按规矩办事，这也不能怪叔，凭咱俩的交情，今儿个给你开个小门，你进去吧！但这车就进不得了。”
“谢谢王叔。”林乔和司机交代了一下，拖着行李顺着记忆中的路，找到了那栋熟悉的七号楼。
坐上电梯，身边归于宁静，电梯缓慢上升，安静的气氛下只能听到电梯运行时的轻微响声，林乔恍惚间想起自己刚回国，来到鹿山苑的时候。
那时，他也是一人一箱，下了飞机，匆匆忙忙地从机场往住处赶，收拾行李收拾了一整天，累得半死不活，躺倒在床上正想睡他个昏天黑地，却突然收到了妈妈的消息，让他去拜访一下邻居。
命运的齿轮从那一盒并不走心的曲奇饼干开始就此转动。
“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六楼，林乔下了电梯，下意识看向自己原来住的地方。
顾晓跟他说过，601现在住进了一家三口，门口两大一小的三双鞋子排列整齐，门上的春联还贴着，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小朋友写的。
林乔再看向顾晓家。
门口收拾得一尘不染，春联是买保险送的那种，还有保险公司的logo，边角都翘了起来，控诉着贴它的人当时是有多不走心。
林乔想都不要想就知道，这春联肯定是顾晨曦强迫顾晓贴的，不然就顾晓那个性子，春节过与不过都与平时假期没什么两样。
林乔坐在箱子上等顾晓，无意间瞥到了顾晓家的密码锁。
要不……试试？
顾晓家的密码之前是顾晨曦设的，理所当然就是顾晨曦的生日，现在顾晨曦搬出去和白榆一起住了，也不知道顾晓这种怕麻烦的性子，会不会改密码。
林乔蠢蠢欲动。
他就试试，谁知道改没改呢，如果对了那也不能怪他啊，那属于歪打正着。
他输入了顾晨曦的生日，却听到了“密码错误”的提示。
林乔：“？”
顾晓竟然改了？
林乔来了兴致，又输入了顾晓的生日，还是错误。
林乔：“？？”
林乔刚想感慨孩子大了有了秘密了，突然想到顾晓之前录过他的指纹，他其实可以输指纹进去的……
林乔：“……”
但虽然和顾晓很熟络了，林乔还是先给顾晓卖了一波惨，比如楼梯间太冷了自己长途奔波太累了现在两腿发软头脑发昏站也站不住甚至还有些饥肠辘辘……
顾晓：“……”
有些似曾相识。
之前林乔求着让他多做一道肉菜时也是这样的套路。
但此一时非彼一时，那时的顾晓刚正不阿，一心只想监督林乔履行偶像职责，认真减肥。
现在的顾晓，那是林乔一声令下就能上天摘星星月亮的，哪还有什么底线。
“进去吧，”顾晓无奈地叹了口气，“晚高峰堵车，我可能还要晚一些。”
“没事没事，你注意安全，我又不着急，明天有假期。”林乔安抚道。
其实明天本来还是要训练的，但林乔犯了懒，从陈舟瑾那里调休了一天。
“你进去之后……”顾晓犹豫道，“壁橱里有你之前的杯子，你以前经常抱着的抱枕也在沙发上，电视……最近没什么好看的，别看了，实在饿了就……去厨房拿点零食吃吧，但别多吃，等我回来做饭……”
“好啦顾晓，别念叨了，”林乔哭笑不得，“我只是很久没回来了，又不是和你生分了，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我……好吧。”顾晓又叹了口气。
挂了电话，林乔一头雾水，总觉得顾晓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这种困惑直到他进了顾晓家才得以解开——
他看到了整整一墙的Undecon专辑，震撼且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