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舆直入宫中,国柱公贾实与车骑将军直入乾阳殿回复帝命。
听完两人详述,宁安帝问:“他果真如此说?”
贾实与高骏点头:“一字不差。不敢虚言。”
宁安帝遣退两人,去了灵霁府。灵霁公主迎上前来,盈盈作礼。
宁安帝刚坐下,只喝了口茶润润喉咙,便说:“你与尚疆婚事,朕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尚疆无父无母,在洛都本无根基,那日晚宴又干出如此荒唐事,现在坊间都传言洛都尹调笑戏谑无甚正形。你本才貌双全,聪明畅达,不是非他不可。等风波过去,我帮你再物色个人选,定比那尚疆强上数倍。”
听完宁安帝之言,灵霁公主却只是低头沉默。
皇帝问:“孚妹是何意思?你与尚疆之婚事虽是太后促成,但尚疆此人并不值得托付。因为太后之言而让自己郁郁寡欢,苦恼一世,又是何必?你若怨他,寻个由头,抽他一顿鞭子解气也行,皇兄来给你善后。”
“灵霁想问,抛开这桩婚事,皇兄觉得尚疆此人如何?”公主开口。
“尚疆么,治政一流,文采上佳,书法出色,鬼点子也多,是个人才。只是不太合群,朝中之人常有怨言微言,性子有些怪异。朕本想太后赐婚,你对他印象也不差,便想顺水推舟,怎料他如此不识抬举。”
“皇兄可记得,当日我曾让庞交将军追随尚疆前去临淄?那日晚宴之后,庞交将军曾来找过我。他言说洛都尹并非如此行事之人,说在临淄期间他勤于政事,实实在在为百姓考虑,还破了多桩陈年旧案。虽然庞交将军是尚疆的护卫将军,但尚疆从不以身份高低轻视庞交。庞交言若他身处险境,尚疆必能够挺身相救。庞交此番言语,让灵霁心生向往。记得那日母后寿诞,尚疆一曲《望川》余音绕粱,又听闻他任洛都尹七日便破了五色琉璃案,皇兄命他为临武将军,他也不负皇恩大败洛南军。灵霁觉得,尚疆可用。”公主认真说道。
宁安帝叹了一口气:“可是他那日晚宴所为,调谑侍女,实难登大雅之堂。他如此行径,已沦为皇室笑柄,皇妹又何须自取其辱?”
“那日之事,灵霁曾细思当时情形,我当时挥鞭直指尚疆,皇兄可有瞧见尚疆反应?”
宁安帝扬了扬眉,没有回答。
“他推开了身旁侍女,独自领受我的鞭子。”
宁安帝恍然:“你是说尚疆装醉甩疯,想退了与你那桩亲?”
灵霁公主点头:“但他又不愿侍女无端因其受伤,所以佯装害怕,且刻意推开了她,独自领受鞭刑。”
“怎知尚疆不是因为害怕,慌乱中将他推开?”宁安帝反问,想了想又说,“就算如此,他设计与你退婚,也是对你无意。当日这桩婚事,他就不同意且以死相抗,要不是当日你拦着,且他言说去临淄办事一走了之,也早闹到不可收拾。如今一统大业在即,正是任人之际,朕爱惜尚疆之才欲揽入身侧,但对功业如此苟且之人,又怎是朕所等之治世良才?”宁安帝轻轻叹息。
“当初他不同意这桩婚事?是因什么事,又或者说是因何人?”灵霁公主一下子便抓住了宁安帝话中重点。
“临淄有个姑娘申绿赜,与他早已定情,朕让他休妻再娶,但他不愿意。”
灵霁公主想了想,便让侍女招庞交来问话。
庞交刚到,灵霁公主便问:“临淄民女申绿赜,你可认得?”
“认得,此女为洛都尹义妹,洛都尹对她照顾有加。”
义妹?这个回答倒让宁安帝与灵霁公主都吃了一惊。
“除了申绿赜,洛都尹身旁身侧可还有别的女子?”灵霁公主问。
“临淄太守之女管如,与洛都尹情谊匪浅。还有位女子——洛都尹唤她何秀,那长得真如同天上仙女下凡!有位雍城之女名唤欧若锦,也与洛都尹时常书信往来。不过,我觉得洛都尹对她们应该都没意思,我瞧着他似乎更在意他的义妹申绿赜。”
庞交之言听得灵霁公主粉拳暗握,怒气在心。
宁安帝瞧见灵霁神情,连忙摆手命庞交退下。
“招蜂引蝶,尚疆本性如此。上回他只是饮酒过量而原形毕露,皇妹莫被他迷惑而高估了他。晚宴时他慌忙中推开那位侍女,怕如今那侍女也已对他春心暗许。皇妹你听我的,这桩婚事就此做罢。”
灵霁公主定了定心神:“皇兄切莫着急,我想再等一等,皇兄莫说婚约之事,也别说取消婚约,反正再差也是如今这般,如尚疆真是那般人,我自然不嫁。如果尚疆果是真君子,我等他一等,又有何妨呢?”
宁安帝见灵霁公主心意已定,无法再劝,心想:“尚疆,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
翌日早朝过后,宁安帝独独留下了尚疆。尚疆猜想定是退婚之事,十分甘于跪受此消息。可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宁安帝既不说话,却也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尚疆怕宁安帝怒气未歇,也不敢妄言,只是静静跪着,一跪便是两个时辰。
这要是以前,尚疆早已腿麻脚麻,体力不支了。可自从古罡之气生成后,尚疆功力大增,便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他们就这样,宁安帝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尚疆跪于堂下,埋头看着地面。
午膳时间到了,宁安帝就在龙案前用膳,香气飘至尚疆身旁。尚疆虽有古罡之气助力,毕竟肉体凡胎,身困体乏且饥肠辘辘,不过心想就此能取消与公主婚约便也罢了。
谁知整整跪了四个时辰,宁安帝开口:“尚疆,且回你的洛都尹府衙吧。”
就这样?没有别的什么交代吗?尚疆也不起来,只是竖耳倾听。
“还想再跪一日一夜?”宁安帝甩袖走了。
尚疆回至府衙,见到傅廉,狂喊:“快给我弄点吃的来,我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