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
好冷……
他是在哪里……
他好像要死了……
林惊鸿感觉自己身处深海中，窒息失重裹挟着他沉入更深更深的海底，黑暗中他清楚地感知到他的生命在流失。
这种等死的时候可真不好受。
林惊鸿苦中作乐地想。
他不怪宋思凝自作主张，他既然跟着来了，那他就是同意了宋思凝的决定。他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不比师兄，还要逞能。
突然一股温热从手掌心传来，林惊鸿下意识地想要抓住。
好温暖……
好想抓紧……
他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手去回握住温暖，他能感觉到这会是他生的希望。
只是下一秒，温暖就从手心溜走了，扑面而来的黑暗让林惊鸿心头一紧。
不……不要……
泪水夺眶而出，明明刚才他那么接近死亡了，他没有哭。
却因为失去这一秒的温暖，痛哭流涕。
他的哭声压抑细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张嫣然已经跑到了宋思凝的身边，用桃木剑一挥，将束缚住宋思凝四肢的鬼气斩断，宋思凝脱力地跌落在地上。
她无力地趴在地上，缓了一秒钟后，艰难地开口：“救……救……师弟。”
她话还没有说完，泪水先糊住了眼睛，一张清秀的小脸哭得像只花脸猫。
“别哭了，真丑。”张嫣然没眼看她的丑样。她抓住宋思凝的衣领，将宋思凝一把甩进了程靳律所在的结界里，这才提着桃木剑冲向女鬼。
女鬼将林惊鸿看得很紧，对于张嫣然救走宋思凝并没有展现出过激的反抗行为，但张嫣然只是拉了一把林惊鸿，女鬼就不顾一切地攻击她。
所以林惊鸿到底哪里更吸引女鬼了？
打倒了，就知道了！
张嫣然决定放开自己好好打一场。
她不是道士，她不会念咒画符，所以她的攻击手段多是物理攻击，只是在灵力的加持下，对女鬼这类灵体造成的伤害也很可观。
她之所以不用法术，是因为太耗灵力了。
一个法术的灵力消耗足够她近身战斗三个小时了。
堇方看着她的攻击身法，暗自惊讶，竟然比沉醉于武术的炼体修士还要厉害，一招一式堪比武学大师。
但是她为什么不用法术呢？
一个缚魂术不就轻轻松松降伏这女鬼了吗？用得着打这么久？
堇方给张嫣然打上了一个法术不精的印记，并偷偷在记忆中翻找整理所有法术要诀，准备给张嫣然恶补。
在这个世界不使用法术还行，真打破壁垒去到了修仙界，不会法术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他堇方的主人绝对不能这么拉。
既然没有天赋，那就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以量堆质。
量变达到一定程度，必然引起质变！
这边堇方在知识的海洋翱翔，努力做好自己的补课课件。
另一边，张嫣然已经将女鬼打得节节败退，黑如浓墨的鬼气也被她打得消散了很多，变成了浅灰色。
女鬼看着自己越来越淡的身体，血泪从空洞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乌黑的唇瓣开开合合。
张嫣然努力拼凑她走调的音节，发现她说的是……
“相公……”
？
这莫非还是个古代鬼？
张嫣然根本看不出来鬼的鬼龄，听她喊相公，又穿着古代的衣服，当即就认为她是一只至少存在了一百多年的老恶鬼了。
于是她下手更狠了。
终于在她一次用力的劈砍下，桃木剑不堪重负，竟然化成了齑粉。
张嫣然无语地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心道有机会了一定要去弄把趁手结实的武器使使。
女鬼见她的剑碎了，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被打到完全没有反抗力气了，也许是张嫣然将她的怨气打散了很多，她身上缠绕的黑气少了很多，整个鬼似乎都冷静下来了。
张嫣然没再管她，直接走到林惊鸿身边，伸手扯开已经淡成灰色的鬼气茧，将他从茧里拉了出来。
为了帮林惊鸿恢复神志，张嫣然朝他的身体里探进了一丝灵力。
她保证只是想帮他温养一下身体，并不是想借机探查一下他的特殊之处……才怪。
灵力飞快地在他体内流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一个和程靳律体内一模一样的封印术印记。
啧。
这不用想，她也知道林惊鸿体内有什么了。
女鬼见张嫣然半抱着林惊鸿，情绪又激动了几分，但是她已经不敢再扑上去了。
她……不得不说……被她打怕了。
女鬼血泪不止，似乎只有流泪才能缓解她现在敢怒不敢言的憋屈了。
“呜呜……相公……我的相公……还我的相公……我要我的相公。”女鬼絮絮叨叨地哭着。
张嫣然表示有被吵到。
“别哭了！”她冷声呵道。
手熟练地提起少年的衣领（无）脖子，轻车熟路地抛进结界里，一步一步朝着女鬼走去。
这女鬼实力一般，但胆子太小了。
做鬼了还要哭，也太丢鬼脸了吧。
张嫣然觉得她应该不是七邪祭祀阵供奉的祭主。
于是她问道：“这里只有你一只鬼？”
像女鬼这种人形说人话的灵体，一看就是执念深重的人类死后化成的。
所以张嫣然并不担心女鬼听不懂。
女鬼本来看她前进的步子，只一个劲往后缩，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听见张嫣然的问话，她愣了愣。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嫣然将她的怨气鬼气打散了很多，女鬼的神志慢慢回笼，她越来越有人样了。
原本女鬼拖地的长发也缩回了半腰处，皮肤上青黑的颜色也消减了很多，猩红的眼瞳里慢慢浮现出更多的人类情绪。
过了好一会，女鬼摇摇头，张了张嘴：“我……我不知道。”
张嫣然挑眉，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恢复神志的恶鬼，心中好奇。
她继续问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女鬼闻言，眼中疑惑迷茫的情绪更甚。
她在想……
她真的有在想……
她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会死掉……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