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蝰蛇18号基地，刘暮‘借过东西’的那个仓储基地。
铁皮仓库被雨滴砸出连绵不绝的声响，让湿痛的气氛更加烦躁不安。
屋顶电线吊下一盏白炽灯，将仓库中间照亮，灯罩之外黑得如同毒蛇盘踞的阴湿洞穴。
失去一条手臂的黑曼巴苗恨天被绑在铁架椅子上，从她莫名出现在基地门口已经三个小时，这些曾经的同伴不仅没有帮她治疗伤口，反而将对付敌人的手段一一用在了她身上。
“姐姐，这些工具都是你以前爱用的，它们造成什么样的痛苦我无法体会，您难道还想再来一遍吗？说实话吧，我是真的心疼姐姐你，为你好啊。”
西装革履的审问人员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轻轻抚女人唯一还算美丽的面庞。
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露出苗恨天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长发连同衣服潮湿滴血，嘴唇却干燥到冒出了白皮。
“我说了，我没有背叛组织，一个字都没说……”
这句话她已经说了不下十遍，审问的人换了三批，但他们听到这里，都一样露出怀疑。
男人微笑，语气深沉，干净的手指却下滑扎进她断臂的伤口，“你说你明明被抓了，却又突然被扔到了基地外，你和我们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把你带来的。姐姐，你觉得这可能吗？”
她想说她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明明之前她还在一辆卡车里被一个女人审问，她咬牙没透露任何信息，然后晕了过去。
“醒来我就在这里了，发现我的人应该知道我当时没有意识。你们不是抽了我的血液吗，应该可以验出我身体里有安眠类药剂啊！”
往日娇艳狠毒的模样早已经不再，黑曼巴已经被废了。但是按照组织的规矩，被废了就该死在外面，而不是回家里。
“这样做事可不对啊，小曼巴。”苍老的声音从外进来，被捆绑在椅子上已经身受重伤的女人身体开始颤抖。
审问二人组同时快速退开，恭敬朝门口鞠躬。
黑曼巴崩溃了，“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黑饕餮和黑蜥蜴都被抓了，信息泄露也是他们说的，不是我，您知道我是最忠心组织的序列黑成员！”
……
“也就是说天蝰蛇首领之下分夜枭和红花两个副首领，副首领之下就是序列黑头目，一共七个人。这次栽在我们手里就有三个？”
刘暮躺在泥地里，企图从黢黑的雨夜里看到哪怕一颗星星，“大哥，用药还是你们猛啊，连黑蜥蜴都能控制，说出这么多情报。我就不行了，黑曼巴愣是一个字都不透露，气得我只能把人扔回去。”
谭子砚也躺着，不过身上裹了厚实的防水睡袋，“那种药物，正常人用了基本就废了。不过他们罪大恶极，壁垒只要情报，手段嘛就不是阳光下能用的。”
“好吓人，好吓人，”刘暮翻了个身，摸出一把长刀，“还好我一早跟领导搞好了关系，不然这药指不定哪天就用在我身上。我去杀个人，你们先休息一下。”
“什么杀人？喂，别乱来！”
等谭子砚从睡袋抽出手，刘暮已经消失在雨雾中，“别打草惊蛇，疯丫头，你小心点！”
“队长，恕我直言，”休养过来后，跟随一起行动的吕平叹了口气，“刘老板更吓人，我直觉3号药剂用在她身上可能都没用，搞不好还会发疯大开杀戒。”
谭子砚躺回去，以过来人的语气说：“你们习惯习惯就好，这家伙是要给人报仇呢，那个‘净水器’小伙子来找过我，说是……刘暮行动前专门找他问了山口寿的长相，变态老鬼子应该是活不过今晚了。”
“山口寿？那个年年回国拜鬼的老东西？是该死。”吕平震惊，他们早前就掌握了这个人的信息，毕竟对方频繁在两国来回，灾难前已经引起了官方怀疑。
“刘老板这人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正义十足。不过，老大，黑蜥蜴真的是因为被‘梦女’控制就变异了？”
“情报已经暴露，黑饕餮的能力应该就是‘梦女’，她不想死在别人脑子里的话，就不敢撒谎。具体能力有什么，多什么程度还要等实验室那边出报告。”
谭子砚之前就是在跟刘暮说这次获得的情报，希望她能更重视行动，但，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太聪明，还是有点热血上脑，居然还是直接跑了。
就在他琢磨改变计划配合刘暮的时候，对讲机响了，
“大哥，你相信真爱吗？”
阿这……身边的队员齐齐看过来，吕平欲言又止，心想刘暮果然对他们老大有贼心思！
那嫂子怎么办？
不用他们回答，刘暮又说话了，“我相信黑曼巴跟我是真爱，果然给我钓到了鬼子。你们三十分钟后等我信号行动吧，足够我活剥了那老东西！”
啊嘞？误会了。
众人再次看向谭子砚，眼里的同情不要太明显。
“都听见了吧，等她信号！”
谭子砚自己都捏了把汗，以爱老婆为由拒绝出轨的话都到嘴边了，在社死边沿徘徊了一小下。
……
灯罩被开门带进来的风吹动，光线移动中一个满头银发，穿红色西装的矮瘦老人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到来，仓库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到了冰点，不仅黑曼巴，之前负责审问的两人同样露出不安神情。
两人同时九十度鞠躬，态度与其说恭敬，不如说是惶恐，“山口老师，晚上好。”
在听到有些尖锐的男声时，黑曼巴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等人走到自己面前，背着椅子用力前倾，双膝狠狠跪在了水泥地上。
哭泣求饶，“老师，我真的没有背叛组织，真的，您知道我是您最好的学生，叛徒是姐姐和她男人，他们是软骨肉，我真的一个字都没说……我，我……”
老人遍布老人斑的手缓缓放在鲜血凝固的头顶，黑色长发被生生拔了后，头皮零碎。
“曼巴啊，老师怎么教你的，行动失败的时候你就应该自杀谢罪，被抓已经是大罪，回来不是给组织带来麻烦吗？”
“老师，求您，”黑曼巴苗恨天极力想要扬起头，却只能露出一双绝望的眼睛，“我不想死，老师，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求您不要杀我，我只想活着……”
“八嘎！”山口寿收回手，慢悠悠从大红西装胸袋里摸出白色手帕，缓慢且优雅地擦拭手指上的血块，“你已经死了，在没有均衡器控制的情况下被梦女入侵的大脑必定死亡，以前的训练是不是都忘记了？”
地上的女人无法动弹，却在听了山口寿的话后低下了头，但还是嘤嘤嘤地发出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肩膀跟着声音抖动，最后变成不可抑制的大笑。
随着笑，苗恨天的声音也变了调调，从阴毒卑微，变得仿若旁观者般漠然，“哈哈哈哈哈，山口，哈哈哈哈哈哈，你会比我妹妹先死的，你知道吗，哈哈哈你居然，你居然敢出来见恨天，你居然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什么意思？”山口寿冷漠优雅的格调瞬间崩坏，连续后退几步，以为危险会来自面前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女人，
“快，杀了她！她被苗翠花控制了，快！”
砰——
砰——
仓库剩余成员全都上前，枪声过后，依旧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无力瘫软下去。
之前审问领头人上前检查之后，起身报告，“已经死了，老师您……保护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