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烟看他一眼,眸色深沉晦暗,没有说什么。
9月已是秋至,秋风萧瑟,天上还下着小雨。
她带着两小只到墓园时,那里已有不少穿着黑色西装,整齐站墓碑前的人。
为首的席律南静静站在墓碑前,温柔悲伤的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没有打伞,也不让保镖给他打,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他脸上,身上。
“席叔叔”
听到南若烟唤他,他悲伤冷冽的终于有一丝动容。
他看向南若烟,目光复杂难辨,声音干涩,
“小烟,你先带着两个小家伙祭拜下你母亲吧。”
“…嗯”
她抱着两小只在墓碑前跪下,叩头祭拜行礼。
等她做完一切,席律南借口不要让两小只受凉,让厉南先带两小只去车里。
席北景也被他支开,让他去盯着一点厉南等人。
厉南应声,没有一点拒绝和反对的意思。
墨爷暗中叮嘱过他,只要席律南没当场下令直接把南小姐和两个小家伙带走。
他要做什么、要说什么,不用再去拦着他。
“小烟”席律南艰难的声音里,满是悲伤、不敢相信的颤抖,干涩,难受。
“我听人说,当初给依依治病的陈医师,有段时间被迫离开帝城躲回老家。
但没多久,他却又再度回到帝城,并升职加薪。
提拔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墨君绝本人。”
直至今日,他的人依旧没查到一点有用的证据。
唯一可疑的人物,再三逼问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只说,这件事没人会比南夫人女儿清楚。
问他,不如去问问南若烟小姐,会得到答案的。
席律南肯定。
依依的死没那么简单,跟墨君绝也逃不开关系。
“小烟…其它你的任何私事我可以不过问,唯有这件事,是绝对绝对不行。”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真是病死的吗……”
说到最后,席律南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眼眶发红。
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声音沙哑哽咽。
南若烟身体僵住,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满是错愕。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哪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的心针扎一样难受,“母亲她…她是病逝的却也不是……”
她不再隐瞒,将事情从头到尾悉数全告诉席律南。
她的一句句,像锋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刺入席律南的心脏,刀刀深入心尖里。
他彻底崩溃,“就算当时的情况是这样……
依依的死墨君绝也有不少责任!他该死!”
南若烟声音艰涩,“是,所以我一直讨厌他,想杀他。
从刚开始就用匕首狠狠刺他,用枪打他……”
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流个不停,怎么也止不住。
她心痛得简直站不稳。
她从来不承认对墨君绝的感情,不敢也不能承认。
她对他的恨是真的,那不该有的情也是真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就变成这样…这样复杂。
恨不纯粹,爱不纯粹,纠纠缠缠,永不能说出口。
“席叔叔,我没有告诉您,是因为我不想再让我身边的人有可能受到伤害。”
“墨修白和墨君绝也不是没有付出过代价。”
席律南惨白着脸听着和她的每句话,不甘、悲伤、复杂的目光朝墓碑上看去。
上面的照片,是女人年轻时的模样,一袭白色长裙,和南若烟七分相似。
却跟她的明媚倨傲不同,浅浅笑着,温婉动人。
“小烟……”
“除开那些原因,你也是爱墨君绝的吧…”
南若烟看着母亲的照片,不敢在母亲的墓碑前撒谎,也不敢再欺瞒他。
“…是”她痛苦地承认,
“我也一直告诉自己,墨君绝这个男人爱不得。
不知为何,却越陷越深……但这跟我恨墨君绝害死母亲完全不冲突。
我不会原谅他,更加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做错过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是错的,是不对的。
除开全力护住我剩下在意的亲人,朋友,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还该怎么做……”
席律南狠狠蹙紧眉头,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连背影也透着黯然忧伤。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陷入无比压抑。
直至天色黑暗,直至两人浑身湿得能拧出水来。
席律南像失去灵魂的布偶娃娃,失魂落魄的离开。
南若烟也不知是怎样回到的御苑,一回到御苑浑身烫得吓人,病得昏昏沉沉。
她烧得迷迷糊糊,还是听得不太清楚,像快凋零的蔷薇花,脆弱得一碰就倒。
就在这样病得难受时,她却再梦到去世的母亲。
母亲满脸慈爱,抚摸着她的头,笑得格外温柔。
她跟她说,她有看到两个小家伙,很乖很可爱。
她有空的话,可以多带两小只去坟头前看看她。
她说,可以的话,让她多孝顺一下席律南。
她说,这次带的祭品她很喜欢,但下次,她希望他们不要再带鲜花、水果。
给她带点纸钱、金元宝、别墅、车、手机、化妆品、麻将、牌纸……
最后,母亲狠狠一脚踹在她屁股,把她直接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