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开了盏小灯,昏黄的灯光洒在地面上,屋内的装饰和布置并不清晰的。
苏觅看到肖玄瑾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面前的小桌案上摆着红酒瓶,他手里捏着高脚杯,倚着墙,长腿随意屈起,视线看着窗外,整个人身上竟然有种孤寂颓废感。
苏觅关了门,一步步走到他旁边,跟他并排坐下,声音带着滑腔,“好啊,喝酒也不叫我。”
肖玄瑾回头,眼里凝着迷蒙的醉意,声音哑沉,“回来了。”
“嗯,怎么突然想起喝酒了。”
肖玄瑾眉眼低垂,晃了晃杯子,红酒的液体轻纵扬起,他却没回答。
苏觅拿了个空杯,给自己也倒了些,“没关系,你想喝,我就陪你喝。”
红酒入口的味道很烈,苏觅品了口,皱眉,“这酒……是我爹地给你的?”
“嗯,爸说珍藏了很久。”
“果然,他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跟谁好,就会主动分享自己的酒窖,一起品酒。
苏觅觉得这酒度数高,她喝很容易醉,就放下了杯子。
看了眼旁边的肖玄瑾仰头又将杯底的酒都喝尽了,喉间滚动,喝完神色如常,一点变化都没有,像是感受不到酒的灼烈一样。
苏觅接过他手里的空杯,放在桌上,主动询问,“是爹地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脸的一侧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那你……”
肖玄瑾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眼睫微敛,声音像裹着砂砾,“苏苏。”
“嗯?”苏觅胳膊往他肩上搭着,凑近看他,清丽的瞳孔映照着他的样子,“怎么了?”
他终于与她对视,漆眸里填满了她秾丽艳绝的脸蛋,声音极为沉,像酝酿了许久,哽在喉间的低叹,“对不起。”
苏觅不解,“好端端的干嘛跟我道歉。”
更何况,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是我混蛋,拿以前的事逼你嫁给我,还对你做了那么多……恶劣的事。”
她这些年一直都记得他,可重逢后,他又对她都做了什么,他甚至还让她的病情加重了。
每每想到他心里就像被撕扯着一样。
苏觅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看着他脸被暖光照出明暗分明,优越的轮廓线,她眼神越发专注,“老公,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
要是她被一个人那样欺骗感情,估计只会比他还狠。
肖玄瑾已经比她想象中仁慈多了。
“你不怪我吗?”
“你都不怪我了,我怎么会怪你。”她当年做了那样的事,他都肯原谅,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苏觅叹气,抬手抚上他的脸,半开玩笑,“如果你因此自责,那我岂不是要以死谢罪了。”
她深刻知道这几年自己背负着歉意和自责,是一件多么摧残精神的事,她困在梦魇中,就是因为她不肯原谅自己,心里对他太过于抱愧和负疚。
她不想他也同样背负这些。
肖玄瑾扶着她的手腕,瞳孔深深凝着她,“不许说那些死不死的。”
“老公,我是想告诉你,你自责,我也会,因为我会陪你,我不许你折腾自己,所以你不能也不许再说刚刚那话了。”
良久,他捏紧她的手,低声答应,“好。”
苏觅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他说,“苏苏,我还差你四个愿望。”
愿望?
苏觅反应了一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
“嗯。”
难怪他今天这么不对劲,原来是看到了那三株花。
“抱歉,我当初骗了你,当时也是为了……”为了让他死心,才不得已那么做。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告诉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看他似乎执拗想帮她达成心愿,苏觅想成全他,“那我想想。”
“好,想出来就告诉我。”
苏觅靠着他的肩膀,“老公,当年雪山的事……”说起愿望,她又想起了雪山的那次。
那时候他履行了承诺,可到底还是害了他。
肖玄瑾听懂了她的欲言又止,“没事,就像你说的那样,已经过去了。”
苏觅想了想,还是不要提了,免得又想起伤心事。
如今他应该也知道了她当年的身不由己,旧事重提也没什么必要了。
至于她背上疤痕的事,如果他知道了,只会更加内疚。
“好,听你的。”
“我……想到了,还真有个愿望。”
他们之间圆满了,她也希望其他人也可以。
“想好了?”
“嗯,我想你陪我做件事。”
“什么事?”
……
又过了两天,江城突然下起了雨,密密麻麻的水雾在空中倾斜而下,天际一片惨淡灰败。
苏觅天天观察着顾氏里面发生的一切,发现也就是这几天,顾氏面临着被市场倾覆的风险。
缘由是他们内部矛盾,高层决策问题、管理混乱,复杂的组织架构效率低下,加上之前为了扩大规模大量举债过度负债、融资困难、应收账款回收不力导致资金链断裂。
而且没有及时有效控制生产成本、管理费用,利润空间被压缩,长期高成本运营已经使企业在市场中处于了劣势。
如今顾家在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
苏觅迎着雨势出门,带了几个人,到了一个地方。
她让田信查过了,今天顾慕青会来这里,而且肖玄瑾那边也得到消息,会有人今天在这里动手。
顾慕青的时间不多了,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如今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去帮他,希望她的判断没错。
苏觅站在郊外一处凉亭,手里拿着一把黑伞,看着一个方向。
很快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朝这边行驶过来,苏觅一看车牌号,确实是顾家的车,顾慕青应该就在里面。
她正看着,就看到很快四周来了好几辆商务车,乌泱泱的行驶而来,直接有围堵中间顾家那辆车的架势。
看来那些人真的准备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