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交易
夜幕如一张巨大的黑色绒布缓缓垂下，将整个天地笼罩其中。
繁星隐匿，月色黯淡无光，使得原本庄严肃穆的皇宫此刻显得格外阴森静谧。
宫人们手提灯笼，脚步匆匆忙忙，仿佛急于完成某项重要任务。
而苏扶楹则静静地跟在一名宫人身后，那灯笼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只能勉强照亮她脚下的石板路。
“郡主。”
前方传来一声轻声呼唤。
苏扶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太监正站在皇宫一侧的小门前向她招手示意。
她加快步伐跟上小太监，两人一同走进了这座神秘而又威严的宫殿。
刚一进门，就看到高公公双手揣在袖子里，静静地站立在那里。
显然，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见到苏扶楹到来，高公公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和善的笑容：“郡主，请随老奴这边走。”说着，便转身在前头领路。
苏扶楹微微颔首，表示回应，然后小心翼翼地跟在高公公身后。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次深夜进宫是不是多此一举。
刚才传信之人说，如果不愿意前来，可以不必理会，但苏扶楹终究还是来了。
毕竟，那些曾经千方百计设计陷害她的人，如今已成了阶下之囚却还想见她一面，她不介意去听听还有什么话要说。
而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其他参与叛乱的人均被就地斩杀，唯有任家一族被收押在皇宫的地牢之中。
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至今尚未有明确的消息传出。
民间还有不少传闻说是陛下念旧情，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皇后，肯定是不舍，故而养在皇宫，对外宣称是关押。
但是苏扶楹清楚，皇帝对皇后估计没有丝毫旧情，毕竟他的白月光可是现在的皇后。
往日与皇后种种不过是在演戏罢了，而把他们都关在皇宫中......
也许是为了随手就能折磨几次，也许是因为害怕被人劫走吧。
想着想着，前方带路的高公公突然停下，“郡主，到了。”
苏扶楹抬头看向面前一片荒芜的地方，杂草丛生，黑漆漆的一片，连月光都不愿意踏入这片禁地。
几根断裂的石柱歪斜地矗立着，像是在无声地守护着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偶尔有风吹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诡异与神秘。
面前厚重的石门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铁锈斑斑的门环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苏扶楹有些讶异，从未想到繁华的皇宫之中居然有这种地方。
“郡主，老奴在这里守着，里面有人会带您进去。”
高公公垂着脑袋，语气恭敬。
“嗯。”
苏扶楹微微点头，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从内向外缓缓打开。
“郡主。”
高公公突然在后面叫住了她，苏扶楹侧头看他，高公公继续道：“陛下让老奴转达郡主，她们不过乱臣贼子，郡主自身安危乃重中之重。”
苏扶楹微微挑眉，这皇帝的意思是，她们敢有非分之想，自己可以直接动手？
那就好玩多了。
苏扶楹嘴里哼着小曲悠闲地跟了进去。
经过一条蜿蜒曲折、幽暗阴冷且弥漫着湿气的狭窄通道后，前方豁然开朗，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排排紧密相连的牢房。
那股浓烈刺鼻、令人作呕的味道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首先钻入鼻腔的是一股强烈的尿骚味，仿佛有人在此随地便溺；紧接着是腐肉的恶臭，像是有腐烂已久的尸体被弃置其中；血腥气也不甘示弱地掺和进来，刺激得人胃里一阵翻涌；最后还有那经久不散的汗臭气息，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肮脏不堪的蒸笼之中。
各种各样的异味交织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可怕气味。
苏扶楹刚走到离牢房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如雪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心中暗自懊悔不迭：“早知道不来了……”
带路的宫人此时缓缓停下了脚步，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并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来行了个礼。
他的态度极其谦卑和谨慎，生怕稍有不慎就会惹怒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毕竟，他常年居住在地牢深处，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但即便如此，他心里也很清楚，能够在这样夜深时进入皇宫，并且还能只身来地牢探访的人物，绝对不会是什么平凡之辈。
“你先下去吧。”
苏扶楹轻轻挥动着手帕，然而，就在她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牢房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瞬间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甚至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
“贱人！就知道你会来。”
任吟雪那沙哑得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突兀地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响起。
只见她如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般，猛地从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草堆上站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扒拉着锈迹斑斑的铁门，那双原本灵动美丽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不甘与愤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苏扶楹。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昔日风光无限的任家大小姐吗？怎么如今落得这般田地？”
苏扶楹嘴角微扬，挂着一抹浓浓的嘲讽笑容，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的话语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任吟雪的心窝，使得本就面色苍白如纸的任吟雪脸色又瞬间惨白了几分，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这个心如蛇蝎的贱人，定会不得好死！”
任吟雪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那仇恨的目光仿佛要将苏扶楹生吞活剥一般。
然而，面对如此歇斯底里的任吟雪，苏扶楹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怕之色，反倒向前迈了一小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起她来。
“啧啧啧，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咱俩到底谁先死还不一定呢。”说完，她还故意摇了摇头，脸上惋惜。
任吟雪见此情景，心中的怒火愈发不可遏制。她像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拍打着牢门，口中不停地咒骂着苏扶楹，似乎想要冲破这道坚固的牢笼，冲出去将对方撕成碎片。
“千辛万苦把我叫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苏扶楹微微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用手中的手帕轻轻扇了扇空气中弥漫的异味儿，同时，她的眼底深处更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厌恶之情。
随后，她转过身去，作势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急促而又虚弱的呼喊：“等等……”
听到这声呼喊，苏扶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
只见她低头轻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原以为她多能忍呢。
“咦？长公主怎么也在？”
苏扶楹转身，似是惊讶地捂唇。
长公主身穿白色囚衣，坐在任吟雪对面牢房的杂草上，头发凌乱，身上倒还算是干净。
“苏扶楹，今日是本殿有事与你商议。”
长公主闭上眼睛，拳头暗地攥紧，尽量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气。
“商议？本殿？长公主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扶楹收起脸上的表情，抬首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胸口顿时上下起伏变大，睁开眼睛看着苏扶楹，又差点被气死。
见她头戴珠饰，身着华服，脸色红润，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明明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长公主这样想着，但面上却露出一丝笑容，“郡主说得对，我只是想与你做场交易。”
“说来听听。”
苏扶楹缓缓转身，脚步悠闲的在地牢中散起步来。
皇后，任重，苏婉儿都在。
嗯，全是老熟人。
“你让萧聿珩放我出去，我可以把解药给他。”
长公主语气笃定，苏扶楹在意他，定会为了救他而放了自己。
“解药？”
苏扶楹宛若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长公主说这话自己信吗？”
长公主神情一僵，赤裸的双脚扣紧地面，心中有些紧张，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
这药没人能看出来是什么毒，苏扶楹肯定是在诈她。
“为何不？这毒本就是我派人制的，怎么会没有解药。”
长公主突然来了几分底气。
苏扶楹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长公主，“长公主难道不知我会医术？”
“那又如何，你能看出他所重何毒？”
长公主满脸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