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迎春做这种生意,那说起来很麻烦,三言两语道不尽。
但是中间经手的人宁玉已经慢慢都接触到了。
也曾经有人建议柳迎春,要不要把宁玉也拉进来,但柳迎春的态度是绝不可以。
“日子难过,灾年不断,带兄弟们走这趟生意,也是逼不得已。
但凡日子没这么难熬,何必家里爷们娘们都跑出来干这个。
我话也说在这儿,赚了钱不要想着吃了嫖了,想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跟着我,谁要是让我发现,把日子过得不如从前,我就一刀切了他!”
六子一想起,春姐当时霸气的言论就觉得心胸舒坦。
就算藏在山里的窝棚睡觉,他也心甘情愿。
天是真的冷了,六子把兔毛垫在鞋垫里,这样又能暖脚,这东西还吸汗,挑着小担子从后山钻出来像个狐狸似的,一头扎进宁玉家。
现在找春姐哪儿也不用去,只要到宁玉妹子家一扑一个准。
他来的时候才过吃早饭,卡时间卡的很准,又上门办事情,又不用打扰到人家。
“这么冷,先烤烤火,一会儿身上暖了再说事。”
六子嘿嘿,笑着把挑子解开,笼子拎到堂屋地上,把上面油纸布一拿开。
宁玉的眼睛都亮了,她蹲到跟前来满脸欣喜的看着里面的东西。
“这可是值钱的好东西,你从哪儿弄的?”
六子嘿嘿搓手:
“啥值钱不值钱的,你上次跟我说我这巡山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儿,我记得夏天那山里是有两汪山泉水的,那东西一年四季都流着,周边很多蛤蟆,天一冷就在旁边住窝。
我就想着掏一掏,癞蛤蟆也就算了,是这种我给你抓两筐。”
这东西学名叫雪蛤,俗称叫林蛙。
宋朝的时候雪蛤油已经大量用于妇女进补,更是达官贵人家给女人养生的医疗圣品。
但这东西普通老百姓不认识,每年上供的也是专门的牧场养出来的。
只有那些住在山里专门采药卖的人,才会偶尔带着晒干的雪蛤儿去药铺换钱。
普通百姓别说吃过,见过的都少。
宁玉怎么也没想到,六子这一下挖来将近五十只。
她刚要说别的,柳迎春手搭在宁玉的肩膀上半蹲了下来,打量一下里面的东西说道:
“她小的时候家里人抓过一次,这颜色略深点的蛤蟆就让她记住了,当个开口菜倒也可以,不过她惦记着小的嘛,这东西想给孩子补补用。”
“啊,那早说呀,不光有这种深的还有浅的,那浅的里面籽也好吃的很。”
宁玉想说出口的话,被打断就没有接着说
柳迎春不动声色,跟六子聊起来,六子今天没事在这呆了半天,和孩子们玩的好,这一直待到天将黑才走。
目送六子走了,柳迎春帮着宁玉将雪蛤洗干净清理完内脏以后穿成一排,放在松木炭火上碳烤。
“我也不会说话,但你突然打断是为什么?难道你信不过六子?”
柳迎春把一只洗干净的林蛙,麻利的穿在竹签上,随口应付她:
“六子孤身一个人,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偶尔喝多了跟兄弟们吹吹牛,这吹牛嘴里是没把门的,你跟他讲他现在没记住,回头吹牛顺嘴说出去。”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当然不能说,一旦他吹牛吹多了,别人以为山里这东西多的很,都来山里找,我们进山里面找些活命的东西就很难。”
柳迎春在未来也是临危受命的末日战士。
那个时代地球已经无法让人生存,人们都是活在各种舱体里。
她等于眼睁睁看着人类是怎么把地球毁灭的,也看到了人性到底有多丑恶。
回到这个时候不可能说,当个圣母。
不是你不能当,是人们不需要。
一个圣母出现会造福一批人,但一定会伤害到另外一批,有时候放任自然规矩也是一种救赎。
这东西自己吃吃完全没问题,被上面发现,就会出现阶级碾压,最后周围的人是吃不到,山还会被朝廷征用,大家搬到半山腰来,是图什么?
宁玉不傻,柳迎春就把这些担忧掰开了说,宁玉立刻就知道了。
“这样生活真的很累。”
“但是这样能保证你周围的环境让你活下去。”
宁玉说不上喜不喜欢柳迎春这样,只能说心里不太舒服,但宁玉知道这份不舒服,要自己开解,因为她没错。
雪蛤都放在火上烤,两个人就坐在旁边烤火,孩子们闹累了,大妹和福哥就逗着小妹睡觉,睡着之后兄妹两个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大妹挑着灯做衣裳,福哥在灯下不知做什么东西。
二人坐在厨房里,看着屋里的灯光,宁玉感慨万千。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长大了,真快,几个月前还抓着我的衣服问下一顿能吃什么。”
柳迎春把袖口绑起一些,拉过宁玉的手。
两个人收拾过雪蛤,手上沾了油的,清清浅浅揉搓着。
“人是这地球上最奇妙的东西,不停的接受苦难,不停在苦难中找寻到生存的道理,人这一辈子就是不停的和苦难斗争,有的苦难来自外界,有的苦难来自内心。
长大了是好事,事情到脸上时候,只有长大的人才有成熟的心态应对这些。”
“你好像活了很久,我有时候觉得你跟我是同类,但有时候又觉得不像。”
“我跟你当然是同类,难不成我是妖怪或者你是妖怪?”
宁玉也说不过,柳迎春笑笑没有说话,柳迎春继续替宁玉揉着手腕上勒出来的红肿。
有些话永不会说,宁玉对她来说,当亲爱的宝贝就好。
“你才是妖怪。”
“我觉得你是”,两个人都坐在小椅子上,柳迎春凑近一些,宁玉感觉氛围有些暧昧,下意识往后退点。
她靠近低头,几乎擦着宁玉的唇:
“你不是妖怪,我怎么会觉得精气都被吸干了呢?”
!
宁玉爆红着脸飞快跑回屋间。
柳迎春笑着回过头来,撑着膝盖,拨着炭火。
等过完年以后,找机会带宁玉,去汴京看看。
她一个穿越者,一定会喜欢全盛时期的大宋。
这柳大娘放话了,柳迎春今天可不肯在堂屋的椅子上凑合了。
天黑以后,宁玉查看火以后关紧门窗,院门也关好,披着小袄,快步跑回房间里才上床,就感觉床里面多一个人。
……
再伸手就摸到一片结实的腹肌。
她脸更红了……
烛光恢复,不再摇曳。
柳迎春慵懒地倚着床头,任由手指在自己的腹肌上来回滑动着。
“还有些日子,我嫂子就要生了,你说起什么名字呢?”
宁玉像只猫一样,在柳迎春肚子上瘫着,听她这么说,滑动的手指停了停继续滑。
“嫂子请个先生就是了,找你有什么用?或者请秀才也行。”
“她说,那些酸秀才起的名字不好听,而且她孩子也没有做官的想法,只希望能继承她的事。”
“桂花嫂子有什么事儿?这么快就要找传人?”
柳迎春把玩着宁玉的一缕长发。
“当然是继承能养家糊口的本领。她笃信男儿不长情。越是理智的人,对亲情感情越淡。”
宁玉重重点头,这话也没说错,反正位置越高,人会变得越冷漠。
今年的水灾,卷走那么多房屋田地和老百姓的命,到如今也没见老皇帝有什么指令下来,当官的们,也就当没有这种事儿。
“那你想好叫什么?也不知男女什么名字,男女通用呢。”
想到自己和宁玉不会有孩子,柳迎春到真对这起名字的事儿上了心。
她仰头想了想:
“我也想不出,回头我找人问一下,有合适的拿几个过来,你看哪个顺一点我就拿去给嫂子看。”
“你说话好怪啊,好像这孩子是给我们怀的一样。”
“你还真别说,大嫂说了,这孩子生下来往后过寄给咱们。”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