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面对南宫幼宁的问题只是张了张嘴却并不回话,三人就这般僵持着。
直到南宫幼宁面对着他那纯真的眼神终是败下阵来,轻叹一口气后出声安慰着:“我们是江酬安的朋友,引你来此并无恶意,只是好奇你俩关系罢了。”
或是南宫幼宁语气温柔诚恳对了男孩的秉性,或是这孩子过于纯真,听闻这话后那双葡萄大眼兴奋的闪烁着光芒,兴致勃勃的接话:“你们认识少爷呀,怎么不早说。”
嘿嘿两声接着道:“我叫江阳,阳光大道的阳,是少爷的书童和好、好朋友。”提起朋友二字时羞红了脸腼腆着,在南宫幼宁眼中甚是可爱。
看着眼前男孩如此纯真,二人也只得相视一笑而过,南宫幼宁想起方才说道:“对了,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在这摆摊?还有,方才卖与我俩的那个钱袋子是哪里得来的?”
南宫幼宁接连抛出好几个问题来倒是逼得江阳措手不及。
提起这事来江阳有些不自然的绞着一双白嫩的小胖手道:“我……我是因为少爷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无聊才……才来这的。”
说罢闭口不钱袋子的来历,涨红个小脸也不敢看二人。
南宫幼宁走到他附近提起手来轻轻的在江阳额头上弹个栗子,口气略显严肃道:“你若不说我就去找你们家少爷问去了,他想必应当知道。”
而后故意转身装作要离去的样子,惊的小孩急忙扯住她的袖子急忙道:“别……别去找少爷,我告诉你,若是叫他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女子挑眉:“怎说。”
江阳沉静后一屁股坐到巷子旁的台阶上说道:“那个钱袋子是我偷来的。”
南宫幼宁和沈离渊相隔一愣。先前并未确认这孩子偷盗也就不能妄下结论,平白诬陷人家,可如今猜想得到证实,却还是不肯相信。
观察着二人的脸色,江阳也就猜到二人的想法了,不敢看二人鄙弃的眼神,低着头小声道:“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也不为自己找什么理由,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拉着我去见官罢。”
说罢挺起了瘦弱的身板,两眼一闭任凭处置的样子,见没有动静睁开一只眼睛想要从缝隙中观察情况,只看见南宫幼宁在那里轻笑,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大哥哥也只是在那里抱着剑看着他,好像也不是很凶嘛。
“谁说我要拉着你见官了?”南宫幼宁无奈的摇摇头,蹲下身来将一只手搭在他瘦弱的肩膀上略显严肃的看着他:“但是江阳你要听好,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偷盗他人的东西,抢夺属于他人的珍宝,夺取他人的美好,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见他不说话的扣着略显泛白的裤子,话语间带了两分温柔:“姐姐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也就不能指责你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是个纯真善良的孩子,所以……”
她留了一个悬念,看着男孩希冀的看着她也就不吊人家胃口“这钱袋子是我的,我说送给你我再买回来又怎样?谁敢说什么。”
江阳在南宫幼宁的许可下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哥哥你们都是好人,和少城主一般对我好,我听你们的。”
展开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灿烂的如三伏天照耀的骄阳。许多年后南宫幼宁遇见过很多人,他们中很多对她抱着或是谄媚,或是敬意,但却始终忘不了那年陈仓城的骄阳少年的纯真笑容…
城主府
“少爷回来了,可曾用过饭?”叶榕提着水桶望着红衣少年笑着招呼着。
江酬安带着一身冷气笑着回应,躬身上前接过水桶,略带斥责的说:“榕姨你怎的又干上活了,大夫不是说你要好生修养。”
放下水桶,叶榕抬起了略带沧桑的脸庞,一道道细纹在脸上蔓延盘旋,发丝间隐不住苍白。
其实叶榕不过四十,是已逝世的母亲的陪嫁婢女,二人也是从小的玩伴,母亲的一生几乎都与叶榕一同相伴,二人是挚友。
叶榕摆了摆手:“这些子活我还是能做的,可是小瞧你榕姨了不是。”
江酬安无奈的笑笑,榕姨总是这般坚韧。自母亲逝世后榕姨失去了多年的挚友痛苦不堪,终身未嫁,得了衰老之症,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却还是守着这没有女主人的城主府。
想着这些年来叶榕的奉献,江酬安向来多情的一双桃花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感情,是感激,是愧疚,还是挂念,谁又知道呢。
许是察觉到了江酬安的思绪,叶榕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苍老瘦削的手抚上了白玉般的脸庞,眼圈中漾着露水,酝酿许久只是颤抖着说:“长大了,越发像你娘了。”
江酬安攥着的拳头微微舒展,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母亲,这世上总会有人记挂着你的,你听见了吗?
叶榕收回手掌,轻说着。
“城主在偏厅。”说罢拿起一旁的扫帚,轻拂地面。
江酬安收回目光,正步上前走去,看到了坐在偏厅木椅上的一道消瘦身影。
他与父亲的关系很尴尬,幼时年少,因为没了母亲只是记得自己一遍遍的在母亲的葬礼上骂着他没能保护好母亲,长大了为了躲避蒋忠於的耳母四处惹祸,倒是苦了他为自己收拾烂摊子。
可是江酬安心中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吸引父亲的注意才做了那些混账事,母亲走后他便这般消沉,平日里也只不过撑着这城主的空壳子白白度日酗酒。
倒是江酬安知道,他是自己唯一的家人了,他想守着父亲平安度日,只是那武忠侯始终不肯放过他们一家,如果一定要用一人换一人平安,他希望父亲好生活着,哪怕那时还可以多念着一个人。
“爹”江酬安唤了一声。
“回来了”江冠清稳住身形回着,父子两人一时相对无言,两人未曾有这般和睦的时候。
江酬安望着父亲消瘦的面庞,他好像又瘦了。
“我要离家几日,去江南,锦瑟相中了江南的烟雨细锦,我要去寻觅。”却不一定回得来。
“您别忘了喝药。”祝您安康。
“好好养病。”请您念着我。
江冠清看着儿子谑笑的表情点了点头,出声道:“照顾好自己。”
说罢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江酬安上前两步张了张嘴,想要多说两句话,终是退了回去。回身背向父亲,迎着最后一丝霞光走出了厅。
傻孩子,还是不会说谎,江南哪有烟雨细锦。
走到门口看着叶榕落寞的身影,江酬安走上去轻拥住榕姨,像是离家远行的游子给家人的念想。
叶榕的身形僵住在原地,握着扫帚的手收紧。
“照顾好自己。”江酬安轻声道,松开手来大步向门口走去。
直到江酬安走出家门,叶榕手中的扫帚应声落在地面,身影不稳的叶榕蹲在地上,死死捂住嘴哭着,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她始终没告诉少城主,她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了那些行头。
屋内传出男人嘶吼的哭声,仿佛痛斥着自己的无能,也挽留着他下定决心的儿子。叶榕听着男人的咳声和哭音止不住的颤抖着肩膀,小姐,你的儿子长大了,能守护父亲和这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