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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夏青青成功预料到了赵莉梅的反应:“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努力的人那么多,老师怎么可能都记住。”

夏青青一副学到了的表情点点头,只有这样,夏联和赵莉梅才会停下来,认为自己真的说服了夏青青。

夏青青不记得那天晚上的其他细节是什么,不记得自己吃完饭后是怎么样还在那里听赵莉梅讲了半个小时,她忘了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也忘了赵莉梅讲的什么,更忘了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的。

躺在床上,夏青青依旧不甘心地回忆着刚才夏联和赵莉梅说的话,一字一句给她的感觉,都是那么地真切,那么地痛苦。

她真的努力吗?难道她还不算努力吗?

其实,在这一点上,夏青青完全可以说自己是班里最努力的那个人,因为她确实是。除了睡觉吃饭,夏青青不是上课就是写作业看书,几乎没有社交,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就连看书的时候夏青青都要拿支笔拿本本子,随时记录下自己看到的好句子。

就是因为这样,夏青青觉得自己长期的努力被老师看到了,而正是这样,老师才记住的自己,而不是……

每每想到他们说的话,夏青青就觉得一阵不可言说的心痛。

那些努力的日日夜夜,那些渴望得到肯定的每一天,在此刻都好像变得像一个笑话。

夏联和赵莉梅仅仅用寥寥几句就否定了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她渴望用自己的努力有一番成就,或者说至少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然而,他们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无论她做了什么,最后的成功,好像都归功于他们。他们总是要参与到她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中,做出一些或大或小的决定。

无论他们的决定是否是她做成一件事的原因,在外人面前,他们总是喜欢吹嘘自己所做的决策有多正确,说要是没有他们,也许这件事就不会这样。

每次这种时候,她的心里就会很难受,她知道这不过是大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些随意谈资,但他们却丝毫不提自己在整个过程中的作用。

就算没参与什么,他们也总是能说上两句。

初一的时候,那时候赵莉梅和夏联在工作的方面都有些不顺,再加上夏帆云刚上初三,面临着中考的问题,他们忙的焦头烂额,对于夏青青的关注自然而然也就少了许多。

令夏青青自己都意外的是,小学时候成绩一般的她,在初一的第一次考试中就考了班级第一,直接就上了学校红榜。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夏青青的生活发生了一个小转折。她开始体验到成绩好在班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在老师眼里是什么样的,家长对成绩好的孩子又是什么样的,总之,那段时间她体验到了很多之前都没感受到的。

夏青青在初一上学期的每次考试都毫无疑问是班里的第一名,这个成绩让他们很是满意。

过年的时候,亲戚问起她的成绩,他们总是会谦虚地说:“还好,这次考了班里第一。”

“这么厉害,还是你们教的好。”

对方的一句客套话,像是触发了他们的开关一样:“没有,没怎么管过她,她也这么大了,我们觉得还是要让她自己管自己,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话一出来,原先的不管不问变成了他们一种独特的教育方式。

亲戚们都对此赞不绝口,只有夏青青和夏帆云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为什么。

夏青青现在所有的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夏联和赵莉梅教的好,她也确实变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但这并不是她真实的模样。

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以前的生活,她突然发现,其实这个世界有没有她都无所谓,没有人需要她。

现在的她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家里的人也完全不需要自己,自己的存在好像总是可有可无。

没有人需要她这几个字在夏青青的脑海中久久徘徊,她觉得如果自己死了,对于其他人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也许他们会难过,也许过段时间就忘了。

就像电影《盗梦空间》里说的一句话:“一旦一个想法被植入脑海中,就几乎不可能被根除,一个成熟的、被完全接受的想法是挥之不去的。”

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思考,夏青青从觉得自己没用,到最后真正确定自己真的没用,这个想法也一直伴随了夏青青之后的生活。

不过,在接受了这一点后,夏青青对于很多事情都看开了许多,毕竟自己没用,那很多事情做不成也是理所当然。

凭借着这一想法,夏青青很快就和自己以前的很多事情和解,与此同时,很多事情夏青青也开始变得不在乎,对于夏青青而言,再差也就只能差到重新开始一次人生了。

与其说夏青青想通了,倒不如说她是累了,她真的累了,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自己目前唯一的价值,恐怕也就只是让别人总有成就感。

夏青青觉得这样挺好的,既然他们一味地想要付出,那自己接受就好了,等哪天自己不想接受了,可能……就不在了吧。

这是夏青青头一回有这个想法,然而这个想法开始在她的头脑中愈演愈烈。

无论做什么事,夏青青都会在头脑中想象着做这件事如何能够发生意外,让自己以意外的缘由离开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

她的懦弱使得她不敢自杀,因为从小到大,每当看见有人自杀的新闻,大人们总会告诉小孩不要学他们,然后严厉地斥责他们不负责任的行为,说什么父母辛辛苦苦养了他们这么多年,结果说自杀就自杀。

但在夏青青看来不是这样的,夏青青很早就在想:为什么要自杀?他们经历了什么?

这是夏青青比较在意的问题,她想知道原因,想知道为什么,想要试图去理解他们。

上楼梯时,夏青青会幻想自己一下脚滑然后头磕在楼梯上,甚至连还想了向前倒和向后仰两种方法;晒衣服的时候,夏青青会特意把头往外伸一点,想象着有个盆栽从天而降,正好砸到她头上;甚至她还想过买类似于安眠药的药物,晚上睡觉前吃一瓶,这样走也走的体面点。

想归想,但夏青青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行动,只是偶尔会有些行动的冲动。

夏青青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但她并不打算对任何人说,没有人能帮她解决,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她想学心理学,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还要去帮助更多的人,所以她一定要坚持下去,也不得不坚持下去。

夏青青依旧正常的生活,晚上依旧会做梦,她早已习惯,有的梦境感觉十分真实,让她偶尔还是会感到有些恍惚。

随之而来的,是一直挥散不去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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