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琉璃二人一路驰行,才总算是在天黑前离开了香河州境内。
来的时候急匆匆,走的时候也急匆匆。
琉璃环抱双膝看着面前的火堆发呆,一条香喷喷的烤鱼被人递到她面前。
“在想什么?”
琉璃接过来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不要你管。”
不过即使琉璃不说,奚行昭也从她脸上的茫然看出了几分意思。
男人靠在树上,默默地看着琉璃鼓起再消下的脸颊。
女人像是和那条烤鱼有仇一样,硬生生啃出了泄愤的意思。
奚行昭盯着琉璃卷翘的眼睫,分神地想,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倒是乖得不得了······
“我让你洗的绞肉机洗干净没有?”
琉璃说的是从闻人枫身上······准确来说是泥上捡回来的暗器。
那东西沾满了肉糜,琉璃嫌它脏不肯碰,所以在洗干净前都在奚行昭身上放着。
“洗好了。”
奚行昭将腰间洗刷干净的暗器递到琉璃面前,后者再三确认上头没什么奇怪的气味了,才皱着眉头将其收下。
琉璃将旁边的包裹打开,里头琳琅满目装着不少好东西,全是芙珍留给她保命的东西。
奚行昭注意到里头甚至还有一对铁球,这时才终于明白了看着不大的包袱怎么会这么重。
琉璃口中念念有词,一一数过去,“十九······二十······”
把那个绞肉机也放进去后,她拍拍手满意地笑了,“二十七!”
琉璃一边将那些东西全部打包好,一边扭过头冲奚行昭叫嚷了几句。
“这些东西我可都是有数的,你要是监守自盗我立时就会发现。”
虽然香河州一行她确定了情蛊效用之大,奚行昭为了保全自己愿意赴死。
但财帛动人心,谁也不能保证奚行昭日日背着这些东西会毫不动心。
“这些都是我娘天南地北给我搜罗来的,我的命可是很珍贵的······”
琉璃絮絮叨叨将包裹重新扎好,又往男人脚边推了推。
奚行昭功夫好,放在他身边任谁都抢不走。
男人看清了她的小动作,不免失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准问!”
琉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以前没发现了,木头桩子开了话匣子也是收不住的。
不过奚行昭还是自顾自地开口了,“我很好奇,你为何总是对我如此的不客气?”
他在琉璃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一只任打任骂,永远不会背弃她的狗吗?
琉璃瞪圆眼睛看着奚行昭,像是听到什么很不可理喻的话一样。
“这话问的,你见我对谁客气过了?”
······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奚行昭难以抑制地闷笑出声。
又抽什么风······
琉璃翻了个白眼钻进了一旁的马车里,不过还没等她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奚行昭却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两人今晚歇脚在树林中,马车外的那堆火只堪堪照亮了奚行昭小半张脸。
琉璃对上男人幽深的黑眸有些错愕,下一秒。
“给我一个继续护卫你的理由,不然我即刻就走。”
?
回应奚行昭的是暴怒的琉璃砸过来的一个茶盏,碎瓷片划破了男人如玉的脸。
冒出来的血珠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滑落下来之前,马车内的琉璃蹿出来死死拽住男人的衣领。
“奚行昭!你威胁我······你居然敢威胁我!”
本就分外明亮的眸子因为太过激动闪烁着耀眼的光,琉璃咬牙切齿道。
“本姑娘没见过有这样喜欢人的,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啊!”
喜······欢······
面前的人在说什么啊?
奚行昭眸光一沉,面色不善地盯着女人喋喋不休骂他的唇。
琉璃又在胡说了,他喜欢她?这怎么可能!
如果硬要说他对面前的女人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奚行昭暗暗咬牙,他觉得那是讨厌。
讨厌自己卑躬屈膝,鞍前马后还得不到她一个笑脸。
讨厌自己总会莫名其妙为这人揪心,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好,甚至连她自己咒自己也不行······
“奚行昭!我讨厌你了,我不要你保护我了,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奚行昭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他拉住琉璃拼命捶打他的手,“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暴怒中的琉璃哪肯服软,再者说她这辈子就没委曲求全过。
见奚行昭脸色不好看,她甚至还变本加厉说了许多撵奚行昭走的话。
“等我见到我娘了,让她炼一百只情蛊给我,保管个个都比你这个木头桩子好!”
“多的是人削尖脑袋想我我面前凑,你算个屁!”
愤怒的琉璃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眼已然暗了下去,没有一丝光亮。
琉璃想找别人,他绝不会允许!
在他搞懂这个女人到底为何能撩动他的心弦之前,他不会允许二人中间有任何阻碍。
奚行昭慢慢俯下身,琉璃吵得他头痛,他想让对方安静下来。
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到了张张合合的唇上,该怎样让她别再说让自己生气的话呢?
骂到口干舌燥的琉璃抿了抿唇,和木头吵架着实有些费口水。
还没等她倒杯水给自己润润喉之前,奚行昭着了魔似地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奚行昭,你滚吧,你的喜欢本姑娘不稀罕了。”
一根纤细的食指抵住了男人的胸膛,琉璃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人。
她娘的情蛊肯定不会有问题,那就是奚行昭这人的脑回路清奇不似常人。
忽冷忽热,反复横跳像个神经病,她还是重新找个保镖算了。
虽然包裹里没有像情蛊一样强悍的蛊虫,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不,我不喜欢你。”奚行昭强调了两遍,也不知说给谁听的,声如蚊呐。
“琉璃,我讨厌你······”
琉璃眨了眨眼,如果奚行昭没贴着她的唇说的话,说不定会有些可信度,但现在······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车厢,琉璃一脸嫌弃地将被奚行昭贴过的地方擦了又擦,本就红润的唇血色更甚。
“奚行昭,我刚刚说的不是气话。”
琉璃扭过头看着外头黑黢黢的树林,“我不要你了,你滚吧。”
奚行昭顶着鲜明的巴掌印僵在原地好半晌,痴痴笑了起来。
“你要我留我就留,你要我走我就走,你把我当什么?”
琉璃瞥他一眼,见奚行昭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一把推开对方攥住了缰绳。
她早就学会驭马了,这辆马车她一个人也能赶得走。
“滚开!”
奚行昭看清了琉璃眼里的冷漠,心跳居然莫名漏了一拍,巨大的恐慌让他不自觉地握了握拳。
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抓不住了······
马蹄声刚响了两声,一个竭力压制痛楚的闷哼声让奚行昭如梦初醒。
他翻身上了马车,只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琉璃满头虚汗,连缰绳都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