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怪校37
“也就是说，你是被他们骗上岸的？”
这个房间既昏暗又逼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把人家骗上岸也不好好对待······
琉璃边嘀咕着边席地而坐，虽然地上积了一层灰，但她现在是在做梦，弄脏衣服也不怕。
Ethan的视线始终追随着玻璃外的琉璃，见对方坐了下来，他也跟着俯下身。
那条漂亮的蓝色鱼尾得不到足够的空间放置，委委屈屈地蜷缩在角落里，尾鳍几乎是对折状态。
但它的主人全然没有在乎它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女孩儿。
“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琉璃歪着头，俯下身来的Ethan离她的距离更近了，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看得人头晕目眩。
“······不记得······”
时间对Ethan来说像是个不存在的东西，他记不得自己在冰冷的深海里游荡了多久，也记不得自己在这狭小的培养舱里关了多久。
他在大海里找不到和自己相似的物种，当他在海面上和第一个人类对视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Ethan很兴奋，因为站在船头的那个人长着一张和他相似的脸。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要脱离孤寂的大海了。
但那只是几乎，船头上的人类显然也看到了他，毕竟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看到一个醒目的人头，是件很难不被注意到的事。
那个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哇哇大叫着跑进了船舱里，手舞足蹈地和船员描绘他刚刚看到了传说中的人鱼。
尽管Ethan只支起了上半身，并没露出华诡的蓝色鱼尾。
但他那非人的美貌，还有在波涛中坦然的神色，都在宣告他绝不是个落水的倒霉蛋。
当船舱里的人因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倾巢而出时，外面早已没了Ethan的身影。
他再次沉入了无边的深海之中，只因他看到了络腮胡和他截然不同的下半身。
那是两条便于行动的双腿，和鱼类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头部一样。
他像是一个被缝合起来的怪物，没有任何一个物种愿意容纳他。
他永远都是孤独的。
······
那是Ethan十分钟前的想法，他早已给自己宣判了死刑，但他没想到，自己还能重获新生。
在他已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当下，那个人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她的外表完全符合正常人类的范畴，没有像自己一样强有力的鱼尾，看起来弱不禁风，和其他脆弱的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但她能听懂自己的声波，甚至还能和自己交流。
Ethan看着玻璃外小声嘀咕着的琉璃，露出了也许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笑。
“哇，你的牙看上去好锋利啊！”
琉璃惊叹于人鱼那口尖牙，不由得凑近仔细看了看。
像是教科书上鲨鱼的牙齿，但也许是亲眼所见的缘故，琉璃觉得面前人鱼的咬合力搞不好比鲨鱼还厉害。
“你在海里的时候和鲨鱼打过架吗，谁更厉害？”
琉璃目光灼灼地盯着Ethan，后者一怔，好半天才找回了紊乱的声波。
“······没有。”
没有智慧可言的生物，在探测危险性这方面是非同一般的敏锐。
至少在Ethan生活过的海域，那些一向以凶猛着称的海洋生物从未露过头。
不过他过于简短的回答显然让外面的人产生了不小的误会。
琉璃叹了口气，看向关在培养舱里“懵懂无知”的人鱼。
“也是，你这么轻易就被人类骗上岸了，哪里是鲨鱼的对手啊······”
不过自己怎么会做这么离奇的梦啊？
虽说保护海洋，人人有责，但她平时嫌吐刺麻烦，连鱼都很少吃。
这个梦也太过猎奇了······
琉璃摸了摸下巴，难不成要在梦里把这条人鱼放归大海，她才能找回安稳的睡眠？
“你的家离这里很远吗？”
琉璃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主动提出送他回家。
万一这条人鱼的家真在大西洋或者北冰洋，就算在梦里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吧。
家？
Ethan愣住了，这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地球上绝大部分的海域他都待过，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被称之为“家”。
Ethan不说话了。
琉璃也很困惑为什么自己能从一条人鱼的脸上看出悲伤，但她知道自己恐怕是刺痛了人鱼的小心脏。
难不成他一家都被抓上岸了，家破鱼亡啦？
琉璃啧了一声，“人鱼先生······”
不等琉璃把话说完，那个保持沉默的人鱼再度开口了。
他沉沉地盯着面前的人，“······”
？
琉璃疑惑地抬起头，刚刚那条人鱼又开始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了。
但如果音译一下，很像是一个人名——
赫涅阿斯。
“这是你的名字？”
赫涅阿斯点头，他生来就有智慧，虽然没见过任何一个同族，也知道自己的名字。
Ethan只是将他捕上岸的人给他取的名字，他保持沉默，既不同意也不反驳。
他的名讳，琉璃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的人。
琉璃叩了叩玻璃，秀气的眉毛蹙着，“四个字的名字也太犯规了，我要抗议，这名字太拗口了！”
“······你······想？”
赫涅阿斯几乎只用了半秒钟就抛弃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名字，只因为面前的人看起来不喜欢。
“简化一下，就叫‘阿斯’吧。”
琉璃随意的态度像在给一条小狗取名字，完全没意识到面前看起来无比乖顺的人鱼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阿斯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名字，他甚至来回游了两圈表达自己的喜悦。
阿斯，这个新名字像是象征了新生活的到来。
等到他平复好自己的激动的心情后，玻璃外的那个灵魂已经淡得快看不到了。
琉璃要醒了。
阿斯急急地贴过去，“······你的！”
琉璃感觉自己头有点晕，不过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还是扯了个笑。
“琉璃，我的名字，好听吧······”
阿斯盯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地面，在脑海里预演了许多次，才缓缓吐出了那个对他来说也很拗口的名字。
“······琉······li。”
······
“是‘琉璃’！后面那个字你要念得轻一点呀！”
在意识到这好像是个连续梦之后，琉璃很快放弃了抵抗。
毕竟现在她和阿斯已经成为了朋友，一个只在晚上见面的，好朋友。
阿斯垂下长长的眼睫，他很聪明，很快就找到了和琉璃相处的方式。
示弱，一个他此前从未做过的举动。
“喂喂！不要每次我一说你，你就摆出这副可怜样啊！”
琉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句话的语气相较上一句已经软化很多了。
传说中的人鱼有着非同一般的美貌，琉璃敢断言就算在人鱼一族里，阿斯也算得上最漂亮的那一群了。
当阿斯用自己漂亮的脸蛋露出和落水小狗一样的表情，没有哪个长着眼睛的人类能无视。
况且琉璃的视力不是一般的好。
“你心眼怎么这么小啊！”
琉璃扭过头不去看他，她是知道阿斯的。
当他心绪不佳的时候，就会故意叫错自己的名字表达不满。
虽然是琉璃先失约了，可这也不能怪她啊······
“······你······不来······”
阿斯的语气可以称得上幽怨了，听得琉璃头皮发麻。
“那我每次睡醒就忘记了嘛······”
琉璃的肩膀垂了下去，约好会在白天来见阿斯的，好多次。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她就把梦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下次吧，下次我记起来肯定会来见你的！”
因为这一句话，阿斯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