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已经很遥远的事情，突然被翻出来，历历在目。
阮秋当初嫁给顾老爷子，说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其实是为了体面。
阮秋是下嫁，阮家当时远远比顾家要兴盛的多。
也是靠着阮家的那些亲戚和人脉，顾老爷子才从一个小富商做到大富豪。
可他却不念旧情，婚后没多久就开始鬼混，一边哄着心思单纯的阮秋，一边在外面养小三，小四，小五。
后来阮秋发现了一切真相，心如死灰。
顾父眼看着母亲日渐消瘦，每天病殃殃的，渐渐不肯出房门。
父亲却很少回家，也不关心他们母子，连最基本的同情都没有。
那段时光，是老管家为顾父撑起一方天地。
老管家一边精心照顾着阮秋，一边教导顾父功课陪他玩乐，并将整个顾家管理的井井有条，保姆也不敢因为主人常不在就对小小的顾父使坏。
再后来，阮秋去世，顾父也渐渐长大懂事，开始和顾老爷子对立。
两人的父子关系从来就没好过，顾父也早就对那个所谓的父亲不抱有期待。
成年后，他搬出了顾家。
顾父有今天，靠的是自己白手起家，靠的是顾母娘家一脉的帮衬和帮扶。
他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他不靠顾老爷子。
老管家也是在顾父成年后离开顾宅的，说是年岁大了，回乡养老，换成养子宁管家接替，继续在顾家做管家。
顾父和老管家感情一直都很好，在老管家离开之后，顾父每年都会去老管家的老家探望。
老管家每次见他都很高兴，但也因为过于彬彬有礼，让两人之间始终带着一些距离感。
在顾父眼里，老管家一直是把他当成小主人的。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在背地里为他做这么多。
自己的亲生父亲没为自己做的那些，公平，守护，疼爱……是老管家给予他了。
顾父的心情无比复杂，宁管家说的那些话自然是左耳听右耳冒，一句都没过心。
以至于现在他对着宁管家，根本无从回答。
一边是忽视对方的不好意思，一边构建着顾染心声中那个隐忍腹黑的宁管家形象。
能买通王律师，又谋划这么久，赶在顾老爷子假死之后，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丝毫不引人怀疑。
如果不是顾染洞察一切的异能，顾父丝毫都不会想到，顾老爷子死亡这件事幕后居然有这么多隐情。
可是知道又如何呢？
一边是全心全意为他的老管家。
一边是冷心冷血的亲生父亲。
天平的侧重在哪边已经很明显了。
若不是怕沾了血，脏了自己的手，顾父都不止一次想了结顾老头儿。
那个男人，他根本就不配做自己的父亲！不配！
只是瞬息之间，顾父就压下了一切翻涌的情绪，借着低头喝茶掩饰了自己的表情。
再抬头时，已经换成平时亲和的模样。
好像他从来都不曾知道这些真相，也从来没听过顾染那些心声。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不是想质疑你。”
“我理解。”宁管家见他神色恢复如常，也放了心，“人年纪大了，性情突变也是时常会有的。老爷子之前假死的时候也算看清了一些人，选择将顾氏的未来放在大少爷身上也正常。”
假装玩手机的顾染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心中不由感叹。
[这个“未来”用得妙呀！]
[老管家可不是就把顾爸当成未来吗？继承白月光基因延续的未来。]
[要说这宁管家也是个人才，喜怒不形于色说的就是他吧。]
[昨晚看着顾老头儿惨死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好好先生也能装得人畜无害，真的建议娱乐圈那些偶像们来学学人家，这才叫演技！]
[什么叫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匆让人知，看看现在的宁管家，谁能想到这人居然是个腹黑的，病娇的，有点变态的，喜欢血腥的，还喜欢王律师的。]
“噗——”顾母喝下的第二口茶没控制住的喷了出去，喷了整个茶几，还差点儿喷到对面宁管家身上。
顾父也是身形一歪，差点儿没坐稳跌下沙发。
饶是沉稳如宁管家，也有些跟不上节奏，愣了几秒。
“不好意思……”顾母赶紧扯了纸巾递给宁管家，“喷到身上没？快好好擦擦。”
“还是换身衣服吧，刘妈！”
顾母喊来佣人，吩咐去拿一套新的衣服。
宁管家赶紧说不用，“没溅到水，没事的，少夫人不用客气。”
“都怪我，我这……”顾母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认礼仪周到的她还没干过这么丢脸的事儿，一时间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偏偏那厢顾染心声不饶人。
[顾妈怎么回事儿？怎么又呛水了？刚刚她喝茶也差点儿就呛着了。]
[难道……]
顾父和顾母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心虚的厉害，又都不敢往顾染那边看。
难道顾染发现了什么？
顾父慌乱地找补，赶紧道，“估计是年纪大了，最近喝水总是容易呛，我也是担心……”
顾染：[难道顾妈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喝水容易呛，好像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唉，这可是大事儿。]
顾染：[不行，得让顾妈找时间去医院看看，不能不当回事儿。]
“我也是担心她老年痴呆……”顾父一不小心就跟着顾染的心声一起拐了弯，脱口而出。
“……”宁管家露出震惊的表情。
顾母表情一抽，差点儿把手腕上的玉镯子给捏碎，狠狠瞪了顾父一眼。
你才老年痴呆！
顾染：[咦，顾爸居然也知道这个医学常识呀，看来那些营销号不是胡说的，应该是很有科学依据。]
顾染：[晚上我一定得想办法劝劝顾妈，去医院看看才保准一些。]
顾母一瞬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继续生气。
顾父心里叫苦不迭，事已至此，也只能把这个黑锅背到底，他苦着脸说。
“我之前听人说呛水容易老年痴呆，改天一定得带阿浅去医院看看，见笑了，见笑了。”
“身体重要。”宁管家收敛了表情，正色道。
心里却仍有些古怪，尤其是看到顾母偷偷掐了顾父一把之后。
顾染倒是挺高兴，心声都乐呵呵的。
[这样才对嘛，省得我晚上找借口了。]
[咱就说顾妈这个问题真的不能不当回事儿。]
谢谢你呀，你人还怪好的嘞！
顾母咬牙切齿地笑，真想这么回顾染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