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冯晓泉沉默着不理睬我,语气微微压低,带着些委屈:\"你好像很讨厌我。\"
很显然,她并不准备和我说实话,我都这么烦她了,她还是回过身轻声对我说:“怎么会呢,我很喜欢你的,你是不是迷路了?我送你回房间吧。”
我有些忍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压下。
“我没有迷路。”我紧紧地盯着她,装作柔弱的问,“你要去哪里呢?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
我们之间的氛围沉默了下来,她似乎在想一些拒绝的理由,但很显然全都被她自己否决了。
我看着冯晓泉深吸一口气,放弃了麻烦的解释,冲我摇了摇头,说:“不行。”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还没迈出一步就又回过头来警告我:\"不准跟上来。\"
我好笑的看着少女一步三回头的走上山,确保我没有动作后才快步离开。
真可惜,现在的我,可不是真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黄符,轻轻吹了口气,符纸无火自燃,同一时刻,我的身影也变得影影绰绰,最终消失在原地。
\"四爷,应该就是这里。\"
眼前再次有画面,是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庆融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地上的阵法,生怕留下任何痕迹。
\"詹清明查过了,那个人一开始不愿意说,动了些手段,莫家确实在暗地里造恶灵,但只有少数人知道恶灵所在地。\"
\"我一直跟着冯家小姐,她上次误打误撞上来了,我就在这里留了标记。\"
我透过树林的缝隙望去,只见冯晓泉脚步轻快地从一旁的视野盲区飞奔出来。她四处观察了一阵,确认四周无人后,才谨慎地趴下身子。
山间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刺骨,但当靠近我时,却神奇地化作了轻柔的微风。
我不知道冯晓泉在做什么,但我心中有预感,它要出现了。
冯晓泉静静地趴在雪地上,耐心地等待着。我也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静静地观察着。没过多久,她面前的雪堆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传来,我看到雪堆的一侧突然向内坍塌下去。
\"找到了。\"我看着冯晓泉不知道与那个东西交谈了什么,左右观望了一下就爬进了那个坍塌的洞穴。\"莫家的……恶灵。\"
我无法推算到的,就是它。
冯晓泉之所以会出现在阵法之上,也是因为她注定会碰到它。
后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冯晓泉总会悄悄离开。旁人对她的行为一无所知,但我却清楚地知道,她是去寻找那个东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我都没办法下手了。
我特意挑选了一天与她碰面。她看见我时似乎非常震惊,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微微拢了一下斗篷,冲她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我只是睡不着。\"我看到她有些烦躁地抓挠了一下头发,估计这几天被我搞得真的很烦:“你就非得跟着我吗?”
我垂下眼,不去看她,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才回答道:“或许你不太了解韩家,这次来莫家不仅仅是为我治病,也是要调查一些旧事。”
“跟着我就可以查到了?”听到这句话,冯晓泉一脸无语地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抱着手发出一声嗤笑:“难道说你们的目的是想要调查冯家小姐的生活习性吗?”
啊……那倒不是,这只是我的个人爱好。
我抬起眼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解释道:“你别误会,并不是要调查你本人。我们真正关注的焦点在于莫家造灵事件上。”
“……什么?”冯晓泉还是没忍住,她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被雪掩埋的洞口。
\"前几日,韩家卦师卜算出大灾之象,恶灵噬人,莫家恐有灭顶之灾。所以我们怀疑是莫家违背了人灵条约,擅自造灵。\"
嗯,挺官方的,我不说谁知道这是我编的。
\"他们前些年一直隐匿恶灵之气,致使我们未能推算出恶灵的存在,所以现在亦无从知晓此灵已存在多久。\"
\"所以这次调查至关重要,不仅关系到莫家存亡,也涉及到其他家族的命运。”
我注视着她,希望看到她的表态。我不想因为家事伤害的别人,但如果她今天表现出要插手的意思,那我估计就无法念情了。
意料之内,她没有说话。
我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冯晓泉,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说了我只是睡不着。\"冯晓泉反驳道,\"别再跟踪我了。\"
我看她准备下山,就知道她放弃了今天的探视,也好,这样我才方便做些手脚。
但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提醒了她。
\"冯晓泉,人要造恶灵,需要千万怨魂,你猜猜莫家要虐待多少人才能造出这么一个纯净的恶灵?\"
冯晓泉没有回头,加快了步伐下山,我沉默的看着她,继续说:\"你要知道,恶灵这种东西,天然的离开了蕴灵之森,都是该死的,更别比被人创造出来更加有杀伤力的。\"
我还是没能说服她,幸好我本就没有打算说服她,反正到最后,我也不会因为感情而忘记仇恨。
不过……
我看向被遮挡住的洞口,一步一步靠近了那里。
在冯家,可不能轻易掉以轻心啊,我今晚送你一份大礼,来日可得心存感激,别太恨我。
我慢悠悠的在雪地里画上繁复的字符,待雪再次掩盖,就什么都没有了,但这个锁灵符会一直伴着它,让它面对我时毫无灵力,无法反抗,这样才能成功将它杀死啊。
只要锁灵符不散,它就永远受我控制,等我寻找到能让她彻底消亡的方子,再将符咒解开,它就真的……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了。
——
清晨,晨曦透过山间的雾气,洒在绿草如茵的地面上,宛如一层金色的薄纱。庄内的房屋被青山环绕,烟囱中冒出的袅袅青烟与雾气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和泥土的气息。
我坐在主厅的椅子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
\"喻儿,这符咒是雨薇查了很多典籍才画出来的,只是携带多有不便,我就问了冯老太,我们都认为让晓泉帮忙最为妥当。\"莫家老爷子笑的慈祥。
我面不改色,心里直翻白眼。
雨薇查的典籍,雨薇画的符,你们莫家真会沾光。
\"长姐到底还是关心我的。\"我乖巧的笑了笑,站起身来恭顺的看向冯玉芝,\"那就麻烦了。\"
我和冯玉芝一路走到了冯晓泉的房前,冯玉芝上前轻轻推开门,确保了冯晓泉没有在做一些私密的事情后才缓缓打开门。
我这才看清屋里的场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房间里,照亮了那个少女。她静静地缩在沙发的一角,仿佛与世隔绝,不受外界的干扰。
她的短发如金色的波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不时拂过她的脸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冯晓泉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双腿紧紧并拢,一只手轻轻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缓缓地翻动着手中书本的书页。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随后对我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外婆。\"她声音甜丝丝的喊道,\"有什么事吗?\"
冯玉芝似乎很满意冯晓泉的乖巧,嘴角微微上扬,缓步走到她面前,轻柔地摸了摸冯晓泉的脑袋,片刻后才轻声回答少女方才的问题:“治疗喻儿的方法找到了,不过需要你帮个小忙,你愿不愿意呢?”
她闻言看向我,我连忙收回打量房间的视线,虚弱的咳嗽两声,又略带歉意的看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冯晓泉很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又一脸担忧的询问我:\"怎么感觉你的病更严重了?是不是着凉了?\"
搁这点我呢。
\"大概是吧,山里还是太凉了。\"我随意的笑了笑,遮盖过去这一篇章。
冯玉芝回身轻轻把我推到冯晓泉面前,对她说:\"晓泉啊,你等会给喻儿画些符文,待会儿会有人送笔墨来。\"
少女顺从地颔首应允,但冯玉芝前脚刚踏出房间,她就立刻低下头继续翻起书来,完全将我撂在了一边。
“神传?你喜欢看这种的?”我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讨喜一样,一屁股在冯晓泉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不知趣地往前凑了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接着说道,\"韩家有一份卷轴版本的,你想要吗?\"
\"不想。\"她没有看我,下意识的把书挪远了一点,随手又翻过一页纸。
我感到有些无奈,心中暗自思忖着,也许是昨天的行为有些过火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门却突然又一次被推开了。
\"——韩喻哥哥!\"
我浑身一僵,我发誓,我今天真的没有想要拿莫梓潼恶心冯晓泉的打算,这几天我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冯晓泉饶有趣味的抬头冲我挑了挑眉,我也只能礼貌的笑了笑。
莫梓潼脚步轻快地跑到我们面前,她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这一举动让我浑身不自在,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同一时间,她伸手将手中的笔墨递给在一旁凑热闹的冯晓泉。
\"我听说要给你治病了,就特地揽这个活来陪你呢!\"莫梓潼面带微笑地说道。
“谢谢啊。”我见冯晓泉一直没有接过笔墨的意思,就明白她根本没有打算帮忙,于是我果断地伸出手,将笔墨接了过来,“不过你还是先出去吧,我听说冯家人做事时不喜欢人看着。\"
我面带恳求的看向冯晓泉:\"对吧?\"
对个屁,我觉得我就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要冯晓泉和我站在一边,虽然她确实也很烦莫梓潼,但我忽略了一点,经历这些天不间断的大小骚扰,她现在肯定很乐意看我出丑。
只见她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们两个人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啊,我才不在乎呢,如果梓潼妹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韩喻哥哥的话,那就尽管待着好了。”
说这话时她还刻意加重了‘梓潼妹妹’和‘韩喻哥哥’的读音,明着阴阳人。
我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果然,恶心别人的终将会变成恶心自己的。
\"真的吗!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陪韩喻哥哥的!\"莫梓潼倒是没有被我们两人的磁场影响到,听冯晓泉这么说还非常开心的想要扑上来抱住我,幸好我身手敏捷躲开了,不然这家伙绝对得寸进尺的。
冯晓泉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一脸淡定的打开了莫梓潼带来的墨水。
我看着她,她忽然抬眼和我对视了,那一刻,我总感觉她心里过了无数种让我难受的方子。
冯晓泉眯着眼睛看我,手上随意的转了一下毛笔,似乎是选定了方案,向后躺倒在沙发上,冲我微微抬起下巴。
\"把衣服脱了,去床上躺着。\"
……天杀的。
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僵硬的吞咽了下口水,挽着我手臂的莫梓潼此时也愣住了。
\"怎么了?不是给你写背上吗?不脱衣服怎么写?\"冯晓泉眼带笑意的看着我,微微挑眉。
我明显感觉到手臂被更加用力地握住,莫梓潼的情绪更加高涨,她的眼神犹如实质一般,毫无顾忌地在我身上游移。
我只觉得被她目光扫过的地方,都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
我紧紧咬着嘴唇,终于无法再维持表面的镇定,愤愤不平地咬牙切齿道:\"冯晓泉,你不能公报私仇的,我从来没说过要写在背上!\"
\"哦——那你早说啊,我又不知道。\"冯晓泉耸耸肩,故意移开目光不看我,语气无辜极了,\"而且说什么公报私仇那么难听,我明明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我目光扫过一旁的桌子,一眼就看见了那柄折扇,随手拿起打开,正巧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用猜都知道这么精心制作的扇子一定是送人的礼物,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让你礼物重送咯。
我收了扇子扔给冯晓泉道:\"我看扇子就不错,你就写这上面呗。\"
她抬手接住,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表情有些不情愿。
不情愿也没办法,我刚刚进门就观察过了,这里面除了这扇子什么载体都没有了,她总不至于真让我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