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静来到的时候，菜刚上齐。
“我来的点，踩得正正好哦！”她挺着孕妇入座。
“不，你来早了一会，菜还没下锅煮呢，等煮好，你再来，那点才正正好。”卫兰笑道。
赵文静哈哈一笑：“那下次，我再掐指算准确点。快给我讲讲，你昨天相亲的事。”
卫兰把昨天和杨烁见面，聊天的一些内容，简单的跟两个朋友聊了一下。
赵文静边吃，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问：“然后呢？然呢？”最后总结道：“你和那个杨烁还真有点缘，不过咱们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认识张三，张三认识李四，李四又认识你.......转个圈，就又回来了。”
仔细一品，不无道理。
“关键是，你对他印象如何？感觉怎么样？”赵文静又来个总结一问。
卫兰犹豫了片刻，答：“.......感觉谈不上，印象还不错。”
赵文静放下手中挥舞的筷子，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你这犹豫的样子，就已说明，你并不喜欢他。”接着，她又揉了揉肚子：“吃的太快了，我得歇一会。”
“可哪有见第一面就喜欢的？”卫兰问。
“还不是有一见钟情！”
“对我来说几率是零。”
“确实，你那么保守。不过不用说，那个杨烁一定对你一见钟情，江汐，对不对？”赵文静问。
“对对对！文静，你怎么知道？”江汐头点的如拨浪鼓。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啊，男人更在意的是女人的外在，女人则更在意的是男人的内在。卫兰个子、身材、外貌都无可挑剔，特别是这胸，你最近是不是，又发育了？”赵文静望着卫兰的胸，笑嘻嘻的调侃道。
卫兰嗔笑着瞪了一眼赵文静：“你怎么聊着聊着，就乱聊。”
“怎么是乱聊，是羡慕！赤裸裸的羡慕，都说怀孕胸会涨大，可我这小馒头，一点也没涨。穿着‘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内衣，也没看到‘高楼’。”赵文静低头，用鄙夷的目光，扫了扫自己胸前。
“胸小穿衣服好看。”
“特别是穿t恤。”
江汐和卫兰一人一句。
“你们别安慰我了，穿衣服再好看，男人还不是喜欢大胸啊！像卫兰这样，胸大腰细，哪个男人见第一面，不喜欢？就是卫兰太保守，天天穿休闲宽松的衣服，要是穿个紧身连衣短裙，那才是真的风情万种，一群男人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江汐看到卫兰的脸羞得一片红，对赵文静说：“在公众场合，别聊胸了，卫兰黄花大闺女，可不像你已是小少妇。”
赵文静嗤笑，压低了声音对卫兰说：“对，又是黄花大闺女，所以相亲，哪个男人娶到你，真是赚到。”
接着，她又拿起筷子，放入锅中，边夹菜边说：“这个年纪像你这样的女生，可真不好找，多少女生在大学就没了第一次。当时你如果和吴宇屾不分，估计他早就把你.......”
江汐轻咳两声，打断赵文静。
赵文静慌忙看了卫兰一眼。卫兰晃了下神，她想起自己和吴宇屾，一起在酒店过生日那晚，他背《道德经》努力克制的样子，她轻轻说：“他会尊重我。”
“到现在了，还替他说话？”赵文静替卫兰不值：“他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缺席了，还跟你提了分手。”
“可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也缺席了。”
“还替他说话，江汐跟你说了吗，他现在有女朋友了，王琰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喜宴，他还专门提要带女朋友一起来。他什么意思，知道你肯定在，故意刺激你？”赵文静忍不住气道。
“江汐跟我说了，所以你们最近都忙着，帮我介绍男友，就是因为这个，对吗？”
赵文静和江汐轻点头，一起看向卫兰。
卫兰轻轻一笑：“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如果没有女朋友，才稀奇呢。”
“可你一直不都没有男朋友？”赵文静反问。
“那是我的问题.......你们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真的，都过去那么久了。像江汐说的，那天我要一直跟着江汐，帮她提包，换衣服，哪有时间见他，就算见到了，也没时间细聊。”
“那你看到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心里也会有阴影啊？”
“怎么跟你说呢，文静，除非我和他永不相见，见到了心里多少会有，但是我会克服，相信我，好吗？朋友！我知道你关心我。”
“是的，文静，相信卫兰，这一坎她总是要过的。”
赵文静冷静一下，说：“好吧，反正那天我在，他如果和他女朋友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想当年，我们那么帮他，帮他追到你，他却说分就分.......卫兰，其实，我和江汐是内疚的，如果那时我们不帮他，不劝你，你如果没有和他在一起过，你现在应该过的更幸福。”
“不！不会的！我反而谢谢你们的鼓励，年少时，让我勇敢的爱了一次……我爱他，如果不爱，你们再帮他，再劝我，我也不会接受的。虽然最后......受了伤，但我不后悔。”卫兰笃定地说。
“真的？”江汐问。
卫兰点点头：“人的一生，是回忆一点点拼凑起来。他给了我一段难忘的回忆，这个回忆里有笑有泪，使我的人生不再单调。”
江汐望着卫兰，投以赞赏的目光：“你总比我们预知的要强大。卫兰，我真的很钦佩你，你有担当，从不抱怨命运给予的不公。”
“是的，强大到，我们想保护你，你都不给我们机会。”赵文静撅嘴佯装生气，但又掩饰不住对好友的疼惜。
“过去的，不提了。你们两个，也不许再说什么内疚的话了。”卫兰轻轻磁腔，舒展眉头，接着，岔开话题问：“文静，刚才电话里你不是说，有新闻给我们说吗？什么新闻？”
赵文静忽地喊道：“是是是！你不提我都忘了，真是一孕傻三年，我这要傻六年。还记得杨倩吗？”
“记得，当然记得，高二那年，被人杀害的女孩，案子有进展了？”
“抓到凶手了？”
江汐和卫兰都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惊奇问。
“抓到了！最近刚抓到的！给你们说了，你们肯定唏嘘。不是熟人作案，更不是什么情杀！警察当时查案方向错了，所以耽误了这些年。不过，那时没有监控，线索又不多.......”
卫兰晃了晃赵文静的胳膊，提醒她：“说重点，说重点，你又扯远了。”
“是陌生人！那天，杨倩的弟弟先去上学了，走的时候，外边的房门没有关上，他觉得他姐姐一会也要上学去，便开门就走了。杨倩当时，坐在沙发上看《时代影视》，准备看完也去上学。”
“可过了一会，进来一个年轻人。他问杨倩，能不能借杨倩家的电话，他打个电话。杨倩没多想，就让他进家打电话了，他后来没打通，就顺口问杨倩，家里就她自己？杨倩单纯，就回答是.......”赵文静长吁了一口气，又接着讲：“那个人就猛地关上外门，堵住了杨倩的嘴。那人是个小偷，长期泡在网吧里，当时身上没钱了，想进居民区，踩踩点看哪家没人，干一票。正好看到杨倩的家的门敞着，他就进来看看有人没，谁知杨倩一人在家。”
“偷东西就偷东西，为什么杀人？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江汐愤然。
赵文静喝了一口桌上的水，接着说：“他交代，他本来没打算杀杨倩，就想偷了东西，强奸了她，就走的。可杨倩不停地哭喊，还说要报警抓他，他一时害怕，就用绑她的电话线，活活把她勒死了.......”
“可恨！这凶手太可恨了！他怎么被抓到的？”卫兰怒问。
“当时现场的指纹，警察都有备档。现在科技发达了，银行和医院，有时不是要指纹嘛，就匹配到了。抓他的时候，他不在咱们县，还是在外地抓到的。抓到他时，他就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被抓，第一时间就招供了，他说自己这些年，也一直在受自己良心的谴责。”
江汐吼道：“再谴责，他也把一个女孩毁了！”
卫兰轻轻抚了抚江汐的背，她理解江汐更憎恶憎恨的原因。杨倩没有江汐幸运，没有人敲玻璃或是敲门，救她……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和我们一样，聊天吃饭，结婚生子.......她的生活有无限的可能，却都被那个混蛋毁了。”江汐红着眼，哽咽的说。
是啊，无限的可能。
她可能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外地，她可能有一份自己热爱的工作，她可能和那个高中喜欢她的男生结了婚，她可能……
可她的生命，却在花季的年龄，戛然而止，深埋入土。
如果她弟弟那天走时，关好了门。如果她跟在她弟弟身后，一起去了学校。如果她对陌生人有三分警戒，不那么单纯善良。她的人生就会改写，就会改写！
卫兰越想越觉痛心，小小的差池，一个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整个下午，卫兰上班，都心不在焉，想着这事。
在收银亭里，面对路过缴费的旅客，她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
在下班回去的班车里，闵静看着闷闷不乐的卫兰，问：“你怎么了？有心事？整个下午，你那笑容笑得都那么假。”
卫兰恻然，轻叹：“就是觉得生命无常，生和死就一纸之隔。”
闵静一听，有些愕然：“怎么感叹起生死了？生和死本身就是邻居，所以活着的时候，就要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着。”卫兰思量着这句话。
闵静却误解了，紧张的问：“小兰，你不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吧？”
卫兰闻言，微微一愣，不禁笑了：“静姐，你想哪里去了，怎么会。”
“那就好，千万别做傻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告诉我，听见没？”
卫兰没解释，只是笑着点点头。
“上次你说，你和你爸妈去看的楼盘，我表妹在那楼盘做销售。明天白天休息，我陪你去找她，看她能不能帮忙优惠？”闵静一片热心，她以为卫兰是因为房子的事忧虑。
不过，闵静的话，确实也提醒了卫兰，老房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拆了，是要抓紧时间寻觅新房了。
上次和爸妈看的这个楼盘，楼房已建好，精装修，拎包即住。楼盘去年开的盘，几乎已卖完，剩下的一楼，还有几个不好的楼层。
不过，一楼有个二十平左右的小院，正好是卫兰的爸爸妈妈想住的，妈妈种个花花草草，爸爸躺在躺椅上晒晒太阳，适合养老。
所以当时，卫爸和卫妈看房的时候，一眼就喜欢上了。
回到家后，一家人商量了一下，一百二十平，三室两厅，大小合适，总价五十万，价格也能接受。爸妈说把拆迁款的三十万，都用来付首付。卫兰则说付房价的百分之三十，十五万。剩下的十五万让爸妈留着养老。她的住房公积金每月有两千，正好用来还贷款。
这事商量完，也算定下来了。只是前几天，卫兰陪江汐拍婚纱照，又连着上两个天白班，耽误了。
明天休息，是要把房子的事定下来了。
“谢谢静姐，那让你费心了。”卫兰轻声说。
“和我还客气。不过，明天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要化妆啊，我是有化妆强迫症的。”闵静笑言。
卫兰抿嘴笑道：“保证让师傅满意。”
“你既拜我为师，为师送你一只迪奥770，明天就用它，你可是我真传大弟子。”闵静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
卫兰看到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不是上次情人节，你老公送你的礼物吗？”
“所谓的礼物，不过是他付钱罢了。你要是不要，我可要生气了。你看电视上，徒弟拜师傅学武功，哪个师傅不送徒弟兵器和法器的。”
“可那是学武功。”
闵静蹙眉弯嘴没讲话，假装生气。
卫兰只好接过她手中的口红，并双手作揖：“谢谢师傅赐予我法器。”
闵静立刻变脸，笑呵呵道：“徒儿，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