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晓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这个月,卫韶报平安的信迟迟未到。
她盼了好些天,昨日终于送到了。
可是,她只一眼就看出,那字迹,绝非出自他之手。
纵使已经看出写信之人是在尽力模仿他了,可还是没办法完全模仿得一模一样。
因为他有个小习惯,是别人极其容易忽略的。
落笔时,最后一笔,较之其他的笔划要重一些。
一般人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江春晓看的很准。
那信,的确是刘颢代笔的。
大军被敌军的毒烟突袭重创,一半士兵中毒,不能出战。
姜国趁机发动车轮战。
卫韶和其他各位将军,都顶着一身疲惫,在前面带头和敌军厮杀。
在带领士兵连着数个日夜不眠不休的守城出战之后,他被敌人伤了手臂。
回到军营的时候,卫韶体力不支晕倒了。
醒来后,他才发现,给江春晓写平安信的日子,早就过了。
因为手臂受伤,握笔写不成字。
他便口述,让刘颢代笔,写了信。
江春晓收到信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才想到偷偷入宫,想要看看有没有前方的战报。
果然,如她所料,军情紧急,卫韶他们有了危险。
“皇上为何不肯派救兵?!
难道,您要置那三十万大军的生死于不顾吗!?”
这一年多,江春晓每隔两日会入宫陪小皇帝下棋,聊天。
她一直都遵守礼法,对他很尊重。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的冒犯他。
所谓,关心则乱。
她现在是真的慌了。
卫韶都能让人代笔给她写信了,她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信中没说,折子上也没有说。
“不是朕不肯。
而是不能。
那些老臣,在大军出征前,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阻挠。
如今,这仗打到这种程度,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北漠王庭和南疆又都蠢蠢欲动。
说要增兵,他们更不会同意了。”
小皇帝攥着拳头,眼底血丝清晰。
这几日,他也备受煎熬。
议论一次又一次,都是没有结果。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有一个人可以,只是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手相助。”
“禹王?”
“姐姐,你还真是聪明。”
“可惜,如今朝中,没人愿意做这个使者。”
禹王虽是藩王,可是他想杀谁,他这个小侄子皇帝也奈何不了他。
去淮阳请兵,和去姜国谈和,一样是一个费力不讨好,还有掉脑袋风险的活。
主和派不会去,主战派不敢去。
这两日,他在朝堂上已经表明想要请淮阳禹王出手的态度,可惜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没人应声。
文老丞相卧病在榻,倒是想去,可小皇帝恐他那身板,还不等到淮阳,就……
若是禹王愿意出兵,他是主张和姜国继续打下去的。
毕竟,没有哪个帝王愿意看到自己的百姓被人欺辱。
一旦求和,势必会各地赔偿,任由姜国狮子大开口索取城池、金银。
“我去!
请皇上准许,民女携秘旨前去淮阳禹王府,向淮阳王请兵,增援伊城郡的将士!”
“你去!?”
“为了舅舅,你竟连命都豁出去了吗?”
“姐姐可知,此去淮阳,生死难料啊!?”
“是!请皇上恩准!”
江春晓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冲着小皇帝请命。
他不舍得。
可是,却也不能不舍得。
如今,淮阳王就是他和大雁的救命稻草。
也是那三十万被困大军的救命稻草。
“好……朕准你去。”
“民女叩谢陛下!”
……
小皇帝看着步履轻快的江春晓从他的御书房离开的背影,心中滋味复杂。
他从未想过,她为了他的舅舅,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姐姐,你的胆识,真是胜过这世间万千儿郎。】
江春晓回到喜乐园后,立刻让人到全城和附近城池的药店筹买到很多紫珠草,此药,携带方便,且止血有奇效。
前些日子,她尝试做的压缩干粮也成功了。
江春晓遂让柳玉如她们帮着做了很多,都用吸油纸包好,装箱装车。
还有棉鞋,棉衣,都是她提前让人准备好的。
喜乐园之前赚到的所有银子,她都投了进去。
只留下一部分开业后的周转资金,放在了柳玉如那里。
张芸也亲自带着丫鬟来送了两万两白银的银票,都是她自己经营铺子,田地农庄,攒下的。
还有佟锦瑟、郢夫人,文丞相府都让人送来了银子。
她此番去淮阳请禹王出手相助,定然要准备一大笔军饷相赠。
否则,估计连谈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准备那些东西,她都没有动用卫韶留下的银子。
这回,倒是必须得动了。
好在淮阳也有天宝钱庄,她到了那儿,与禹王谈好后,再去钱庄取银票就来得及。
兵贵神速,江春晓决定让暗卫陪着她一起骑马去淮阳。
而她准备好的东西,则由金吾卫的人和镖局一起随后护送到伊城郡去。
“江姑娘,您真的可以吗?”
暗卫看着她,有些担心她的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了骑马走这么远的路程。
“我行的!放心吧。”
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和两个暗卫,风尘卜卜,日夜急速骑行。
一路上,风餐露宿,江春晓都没说过一句苦。
第一次骑马走这么远的路,她的大腿根被磨得血肉模糊,她也不曾说过一句疼。
而是,咬着牙躲着暗卫偷偷上了药,却仍不耽误赶路。
两个暗卫都被她对卫韶的这份深情感动了。
之前,他们因为不能和卫韶一起上战场,还心有不甘。
如今,他们看着前面马背上那道勇敢的身影,倒是觉得他们留下保护她,很值。
淮阳,禹王府
庭院里只有剑气破空的声响。
练剑之人剑招精妙,剑光四射,剑气充盈,正是禹王。
他身穿一袭黑色劲装,出手招式,招招凌厉,若是那剑击中了人,定然会要了人命的。
“王爷!”
侍卫弘阳忽然来报,打破了这一片寂静的剑气。
“什么事?”
“皇城来人了。”
“哦?哪位大人啊?”
伊城郡的军情,他已经收到了消息。
禹王早就猜到,他那位小侄子皇帝,定然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的。
所以,他在等。
“不是大人,是一位——姑娘。”
“什么?”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