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件人:s.missionary@邮件(夏油杰)
收件人:mustard1207@邮件(芥子)
日期:4月20日,00:30
主题:我可能从来没有……
内容:
我或许该泡杯咖啡,换上睡衣,在这个风雨不停的夜晚,窝在沙发上慢悠悠的给你写邮件的。
但此刻,我已驱车来到旧宅,举着手电筒,站在停水停电的房子里的第三层阁楼里。
芥子,我们先不聊为什么我非要来这,又或者,旧宅是什么,这些问题。
我想说的是,昨天的邮件让我心绪不宁。
我一直认为我对你的了解超过了解我自己。我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看到什么样的光景会笑,看到电影的哪一段一定会哭。
但昨天的邮件,让我觉得我好像没那么了解你。
你说,我潇洒走掉,把你留在那里。你说,理解可以,但要我先得理解你。
当然,没问题。因为这都是稀疏平常的小毛病。可为什么,我才意识到,我居然没有等你,居然不理解你。
下午在办公室里听着那些脑子缺根筋的同事大谈业界计划、走向时,我一直盯着桌上的照片发呆。
那是我们和小孩的合照,去年拍的,在涉谷广场。万圣节游行就在我们的背后,你装扮的是一个看起来缺了半块脑子的丧尸,而我是手拿玩具枪的丧尸猎人。
这张照片本来很搞笑,的确也该是这样。可我今天才发现,照片里的你没有笑。
你的眼神游离,芥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而我呢。我还记得那天。
记得抽奖活动帮菜菜子抽到了心仪的扭蛋,记得美美子被愚蠢的男高中生偷看后生气朝对方翻白眼,记得我们在宇宙汉堡店,点了一份让旁人忍不住侧目的全家桶。你还说,杰,你一定会吃到想吐。
我感觉我记得所有细节,却唯独记不起,为什么最后合照时你会不开心。
芥子,我真的足够了解你吗?
好啦,回到现在,回到我所站的旧宅。
这套房子是我们结婚前买的,时间再精准一点,是高专毕业没多久。
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我描述给你听。
小独栋,在郊区,门前摆了两个石头猫雕像。进门就是一片花园,鹅卵石铺的地面,然后十步以内就是一张带着遮阳伞的桌椅。
进了门,玄关右边挂着有一年我们参加庙会你捞金鱼时的照片,左边是鱼缸,但现在早已没有鱼了。
而我现在站的地方,是阁楼,全是纸箱子,鞋盒的阁楼。
你酷爱把照片放进文件夹,而文件,则放进空的鞋盒里。说真的,因为你这个习惯让我头一次发现,双胞胎是多么爱买鞋。
在一个粉色的鞋盒里,我找到了让我深夜驱车赶来的理由。
照片里的你是什么样,我不想告诉你,但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么多年来,我其实都做错了一件事。
芥子,我可能从来没有了解过你,那个真正被你藏在心底的你。你说得对,我们真的该见一面。22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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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mustard1207@gmail(芥子)
收件人:s.missionary@gmail(夏油杰)
日期:4月20日,1:59
主题:你会怎么做呢?
内容:
噢,杰……
你让我说些什么好,我感觉自己像在街上随机辱骂了一个可怜的路人。
我有点的内疚,一点。
为了不让内疚影响我的判断,所以我决定先和你说说今天的种种。
我是个很难缠的家伙,你知道的,被我缠上的人,通常都恨我恨得要死。不意外的说,如果我现在还在伦敦,我很有可能会被罪犯出狱后的打击报复扰得每天都亢奋十足,像打了兴奋剂。
我去找那个外国人了,我找到他了,并且,我成功了。(其实我想说失败的,但结局峰回路转。)
对方的思维方式和我简直是两个国度的,他的主张我没有资格否定,但我绝对不认同。
在金融大厦的楼梯间里,他用成年人(重音)的口吻,教导我,一个成熟的人,该怎么做最稳妥。
你知道吗,杰,我不能去否认他的价值观,因为我没资格说他的想法有错,而我又绝对正确。
所以,最后我告诉他,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视而不见,抗争已经融进了我的血液,呼吸里,我没有办法不呼吸,不让血液流通。
从大厦里走出来,我一个人打车去了警局。我在大厅里和前台警员据理力争,在等候室里和负责地铁案的刑警晓之以理。
我说,“你不能把这个案件定性成意外事件。”
在案件报告上,我有看到(偷瞄到)最终结果,上面写着,煤气爆炸。
他们在搞笑。请问地铁和煤气,有什么关联?
于是我又问他们,“赔偿呢?受害者家属的赔偿,你们要怎么算。”
那个警员耸耸肩,“事故方啊,会赔的。”
据我所知,地铁上不存在煤气,所以他们要从哪里找一个煤气公司为列车上三十五名遇难者做出赔偿。
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而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所谓咒术界。
好,就算金钱赔偿咒术界可以出。那遇难者的家属,遇难者,还有目睹一切至今昏迷的那个高中生,他们不需要一个解释吗?他们有没有可能,在对咒灵无知的世界里,有能力有机会保护自己而不是靠寥寥无几的咒术师。
增添咒灵要素的谋杀变成了幸运问题,而不是可以有手段自保的刑事问题。
人类,成了待宰的羔羊。
杰,我当时坐在等候室里,孤身一人和各种警员周旋,我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因为我真正害怕的是这个世界。
不过,在我即将要被二次送去给精神科医生做检查时,外国人出现了。(这就是峰回路转哦,虽然也没能有任何改变。)
他只是避免了你接到精神病院的通知,避免了我不用被套上拘束带,避免了悟,不用千里迢迢跑去某个郊区的精神病院接我。
他尽力,我也尽力了。但我不想放弃。
霓虹的司法系统出问题了,社会制度也出问题了。而唯一知道问题所在的我们,要怎么办呢?
杰,你会怎么做呢?也请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吧。
22日。我们在哪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