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上了心,锦生的英文水平提高得很快,转眼就是八月份了,他还得回京城去送晚晚,正好儿把赵怀礼带上。
舅妈早就给外孙女的行李收拾好了,一个劲儿的小声儿磨叨,“干嘛住到学校去?咱家离着又不远,好几个人一屋,能睡好觉了?”
晚晚好声好气的劝,结果老太太又开始抹眼泪了,富海看着自己老伴儿那个舍不得的样子,数落了两句。
“瞧你,咱们丫头是上学去了,又不是出门子,你哭个什么劲呐?!”
听他这么一说,舅妈眼泪流得更快了,“我的心肝宝贝儿啊,将来嫁人就得在京城,可不许跟着那些外地的跑了!
姥姥想你了,还能去看看,要不然我死了,我们宝儿都见不着面!”
她这么一哭,弄得晚晚心里也不好受,陪着姥姥掉眼泪。
付宁一看,这哪儿行啊?快水漫金山了,赶紧换戏吧!
“舅妈,咱们丫头就在您身边儿呢,她平时住校是为了晚上有课,或者是学校里有活动,没事儿的时候她就回来陪着您来!”
好不容易把舅妈劝得收了眼泪,付宁赶紧带着闺女就跑了。
报到、交钱、填表,付宁只能把晚晚送到这儿了,小鹰已经长出了硬羽,到了自己学着冲向蓝天的时候了。
送孩子上学的事儿,他没告诉安晨曦,人的心不是说控制就控制得了的,行动上克制,架不住心里翻腾。
万一老天爷觉得你心里瞎琢磨也算过界呢?前些日子安晨曦咳嗽得厉害,可是给付宁吓得够呛。
这次回京城,他悄悄给安晨风发电报询问,知道她好多了,才踏实一点儿,但是也不敢再频繁见面了。
送了晚晚,他又去师范大学看了看赵怀礼,有个京城本地人在他同学面前晃一晃,将来与人交往的时候,多少有些助益。
别以为学校里就真是象牙塔,学生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了,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更别说那么多老师了。
就赵怀礼那个倔了吧唧的劲儿,一点儿都不合群,付宁怕他让人欺负了。
要是赵锦生,他可就放心多了,那孩子走到哪儿都让人愿意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赵怀礼是有点儿独,可不傻,自然明白付宁的用意,一直把他送到学校大门口。
“先生,您放心,我们寝室的同学都还挺好的,吃饭的事儿也不用操心,今年有新政,师范生不仅免学费和住宿费,饭费上也给补助。”
就是发饭票,赵怀礼拿了两张给付宁看,都是固定面额的小牌子,直接可以买饭。
食堂有馒头,也有窝头,价钱不一样,他多吃几顿窝头,再从家多带点儿咸菜,就能省下饭票跟食堂换成现钱,这样他上个学还能挣点儿钱。
“先生,麻烦您回去多看看锦生,我明年就能带着他去张家口考中学了。”
孩子们都上学去了,付宁又开始惦记在日本的那几个人了,这一去都大半年了,也不知道渡边那个老小子出殡了没有。
他这一念叨,就一直念到从宣化回来,这天都冷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
这次小福没跟着回来,成了亲的人有了自己的家,自然没有还跟着他跑的道理,锦生顶替了这个位置,跟着一起到京城来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不免行动间有些拘谨,好在苗诚和苗义都是老实人,要是小福跟着,免不了要嘲笑他几句。
付宁找了当时吴清工作过的那个学校的校长,让锦生跟着听几天课,他们叔侄想得太简单,这自学跟课堂差得多了。
日本那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送东西回来,消息也没有,付宁开始着急了,正想着给罗旭发电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路子,打听打听消息,二哥的电报却先到了。
“明天下午,安、闯兄弟一行回京。”
回来了!
付宁先是狂喜了一阵儿,然后就是疑惑,他们怎么跑到奉天去了,正常不是应该从天津回来吗?
他翻腾了一宿没睡着觉,第二天早早的就跑到火车站等着去了,等京奉铁路过来的车都下空了,也没看见人。
也不敢喊,他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找人,动作也越来越急。
都跑到最后一节车厢了,依然没看见连安他们,二哥电报发错了?路上出事儿了?
他站在月台上看着那火车开走了,心里一边空落一边翻腾,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一回身儿,就看见连安站在他身后笑着招手。
“大哥!”付宁几步跑过去,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
瘦了!瘦了好多!
从他背后的站台下面又伸出几个脑袋来,好家伙都是一身一脸的土。
“嘿、嘿,我跟小裴是买票上车的,那三个都是扒火车回来的,现在还不能出站呢!”
远处有车站的人吆喝着,让他们赶紧走,连安指了指车站门口说是等着人来接呢。
过了一会儿,好几个人从门口跑进来,还有警察在后头跟着,“这儿呢!这儿呢!”
付宁一看,这不是在天津鉴定战国鼎的那个老头儿吗?
“都回来了?”那老人家握着连安的手下上使劲儿晃。
“回来了!”连大爷朝着身后一挥手,那几只土猴子从站台底下爬上来了。
付宁这才看见,付闯、肖远安和那个造假的身后都背着个箱子。
“走,赶紧走!都准备好了!”
付宁也算是沾了光了,出站就坐上了汽车,一直开进了午门。
连安下了车四下一看,感慨了一句,“这是原来朝臣上朝休息的地方,现在成了筹备处了!”
一进这个院子,那老人家才放松下来,招呼着各个办公室的人出来看看。
一群专家把连安几个人围在中间,看着他们把身上的箱子卸下来,一件一件东西摆在桌子上。
每拿出一件,就收获了一片惊呼。
都是珍品啊!
几个老头子哆嗦着手把东西反复的看,嘴里磨叨着外人听不懂的话。
过了半天,有个老爷子摘了眼镜,擦了擦眼角,看着他们。
“你们这一趟辛苦也凶险,想要些什么报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