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能跟李瑞池是在路上碰到的。
是蒋三金先看到了李瑞池的车,跟在屁股后面一路狂追。
没想到,李瑞池注意到他们的车,竟然主动停下来等他们。
而且,李瑞池还下了车。
“何大能,我想和你聊聊。”
眼看着何大能上了李瑞池的车,蒋三金心里打鼓。
对赫连胜不屑一顾的李瑞池,居然对何大能这么亲切和蔼。
不知道是吉是凶。
希望何大能今天胡诌的那些没什么破绽。
坐上了李瑞池的车,何大能第一感觉,这车比蒋三金的老宾利舒服,人也软了下来,完全沉浸在座椅中。
“我今天派人打听过你的事情。”
“但是你不信。”
何大能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李瑞池听到了什么。
滨城的人,很难有几个能说得出他的优点。
不信你问凌苒,她和何大能生活了也有三年,她能说出来吗?
何大能哈哈大笑。
但是,如果李瑞池听信了那些人的话,现在就不会请何大能坐到他的车上。
“乔少爷,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
李瑞池放下车窗,有风吹进来。
“我想知道,你在凌家,是为了什么?”
“你想听听我的答案,想想你在乔家是为了什么。”
何大能知道李瑞池想听什么,和何大能一样,李瑞池也对何大能有了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觉得何大能和他自己一样,同样天赋异禀,但是在家中却不受人待见。
李瑞池一定很痛苦,不知道为何要坚持下去,所以他想听听何大能怎么想的。
“男人嘛,总有几关过不去,情关就是其中之一。”
何大能大大方方地咧嘴一笑。
“乔少爷,你也是个纯粹的人,而且你有能力掌控你的生活。”
“若是心中有所牵绊,为你所爱,赴汤蹈火,翻江倒海,都是心甘情愿。”
“若是心中只有憎恨不甘,那就孤注一掷,把那些伤害你的人踩在脚下。”
风中,何大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
李瑞池看着何大能那坦诚的笑容。
突然感觉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是啊,不管什么名利地位,血缘荣辱,这些都不该是束缚他的东西。
李瑞池看着何大能,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勇气和自信。
只要他想,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挠他。
这也正是李瑞池心中隐隐向往却从不敢承认的东西。
“不需要问任何人行不行,只要问你自己,想,还是不想。”
“我想!”
李瑞池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那就可以了,”何大能两只手搭在后脑勺,翘着二郎腿,“我会帮你。”
李瑞池意外地看着何大能。
“为什么?”
“放心,我帮你,不是为了针对赫连胜,他不值也不配,”何大能撇撇嘴,“我只是不喜欢不公平。”
不公平……
何大能的话一下道出了李瑞池心中的委屈。
一时间,这个七尺男儿差点儿热泪盈眶。
仅凭何大能这一句话,这辈子让自己为他刀山油锅也在所不惜!
因为,这是李瑞池前半生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主动站在他身边的人。
“别哭别哭,”何大能看着李瑞池红彤彤的眼睛顿时慌了,“靠!这让我跟蒋三金怎么解释啊!”
李瑞池破涕为笑,伸出拳头,在何大能的拳头上郑重而有力地撞了一下。
杜千里观察片刻。
“这片地的确有些问题,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赫连胜松了口气。
“不过,我还要看看合作的人。”杜千里先冲着赫连胜伸出手,“听说,你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赫连胜看着杜千里的胶皮手套,犹豫再三,还是不想伸出手。
杜千里直接伸手摸到了赫连胜的脖子。
胶皮手套在他的后颈捏了几把。
赫连胜知道,这是摸骨之术。
大多人只知道看面相,殊不知,面相只是层皮,并不能代表什么。
骨相,才是一个人的精魂,也是相术中的精髓。
杜千里捏了两把,松开手时,赫连胜觉得整个后颈都是奇痒无比,顿时欲哭无泪。
“不错,”杜千里微微点头,“你的骨相刚猛,有七杀之气,若是古代,必然是沙场鸣志,王侯将相不在话下,放在今天,也必然能在某一领域杀出自己的疆土。”
类似的话,赫连胜从小听得太多,千篇一律并无新意。
不过,赫连胜必定还是懂的些识人之术。
他知道杜千里满身傲骨,不会随便恭维什么人,他说的,必然是真的。
但赫连胜也从杜千里眼中察觉到了一个细微的神色变化。
杜千里藏了半句话没有说。
“杜师傅,”赫连胜轻笑一声,“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你最近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得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赫连胜摇头。
“那就好,”杜千里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我只是想叮嘱一声,想要镇住这个局,你是关键,这段时间不可轻举妄动才是。”
一句话给赫连胜吃了定心丸,他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但是嘛。
赫连胜能看得出来杜千里不是个喜欢拍马屁的人,杜千里也能看出来赫连胜恰恰相反。
这人身上伤官之气太重,听不得忠言逆耳。
类似的人,杜千里见得多了,这种自以为是之辈最可笑。
你想提醒他几句,他都觉得你是见不得他好。
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杜千里从来不会跟他多说什么。
另外一方面嘛。
杜千里可以断定,赫连胜最近绝对入手了什么他不该拿的东西。
就凭杜千里的道行,怎么可能看不到赫连胜身上那个饿鬼?
他觉得有趣的是,饿鬼没有迫不及待吸噬赫连胜身上的精气。
帮赫连胜阻挡饿鬼的,绝对不是什么正派的东西,否则这饿鬼早被赶走了。
这种情形,更像是饿鬼知道有什么更厉害的存在,不敢擅自妄动,守在旁边等着这人精断气绝的时候分一杯羹。
杜千里不禁有些期待,想看看那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他有点儿看戏的心态。
反正赫连胜又不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这段时间,杜千里在东津观气,总觉得有些阴邪之气在向滨城涌动。
恰好今天孔舛找到他,说是滨城出了怪事儿,杜千里这才决定来看看。
刚才杜千里看了一圈,确定这地方是有些奇怪的东西。
但绝不是造成杜千里看到那种情况的原因。
这东西没那么强。
杜千里顿时有些兴致索然。
“明天我给你们推荐一个人,他可以帮你们处理掉这里的问题。”
孔舛一听就懵了,“杜师傅,我专程请您过来,这事情还请您亲自帮我们想想办法。”
亲自?杜千里哼笑一声,你们配吗?
杜千里说完转身要走。
可他刚迈步,突然停下,看向不远处的路边。
“有人要来了。”
赫连胜发现杜千里双眼放光,显然是接下来要来的人,吸引了他的兴趣。
不出一分钟,李瑞池的车已经停下。
赫连胜松了口气,刚刚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他怕杜千里说的那个人,会是何大能。
这段时间何大能已经给他带来太多“惊喜”,如果说是他引起了杜千里的重视,不是没可能。
所幸来的是李瑞池的车。
赫连胜心中庆幸,只要不是何大能就行。
谁知车门刚一打开,第一个出来的就是何大能。
杜千里的目光一直跟着何大能。
赫连胜心中最不好的预感被印证了。
而且,何大能还是坐着李瑞池的车来的。
看着两人下车的样子,赫连胜能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进展突飞猛进。
赫连胜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何大能和李瑞池并肩,向着赫连胜走来。
“今天晚上,”李瑞池拍了拍何大能的肩膀,“全靠你了。”
“此言差矣。”
赫连胜指着杜千里。
“乔少爷,我也请了一位大师来帮我们看看情况,不如先听听杜师傅怎么说的。”
李瑞池一看到杜千里,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言下之意,赫连胜,您看看他的打扮,说是大师,你信吗?
倒是何大能打量着杜千里,目光谦逊。
“既然是胜少请来的大师,必然非同凡响,何大能虚心求教。”
杜千里点了点头,对何大能很满意。
其实在他还没看到何大能的时候,杜千里已经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
说是王者之气,也不足为奇。
其实如果是修炼之人,就能感觉到,在何大能接近的时候,连这地方附近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我倒是想听听看,你有什么看法。”
何大能不做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杈,在地上勾画起来。
他的手并不用力,任由着树杈随着地面的凹凸不平而起伏。
收笔之后,一个八卦的形状出现在众人眼前。
“何大能,”李瑞池歪着脑袋看着,“这是什么意思?给我们讲讲?”
“这不就是个八卦吗!”孔舛在旁边不屑地哼了一声,却忘了他这鄙夷也把李瑞池算进去了,被赫连胜瞪了一眼,连忙躲到赫连胜身后。
“是八卦不假,不过……”
杜千里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居然情不自禁拍了拍手。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你这是取天地之气而成卦!罗盘自在心中!”
何大能笑了,幸好还有个识货的。
“让杜师傅见笑了,我只是想看看这地方最真实的情况。”
“寻常人用罗盘,罗盘是在手中,不管如何灵敏,罗盘总归是死的。但是,以天地成象,能够最自然地反映出这地方的情况。只是……”
以天地为罗盘,在风水术中,乃是最高级的与天地沟通的方式。
这对成卦之人要求非常高。
这人要修炼到至真至纯的程度,才能最心无挂碍地与天地沟通。
杜千里看着何大能,双眼清澈,浑身散发的气息平和而无戾气执念。
难怪自己刚才会感觉到那样平稳而又强大的澄澈之气。
“说说吧,你从这卦象上看出了什么。”
何大能用木棍指着那个八卦。
“乾卦之处,有变相。”
“那么,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何大能微微皱了下眉。
赫连胜的眼神一直在何大能和杜千里之间流转,此时看到何大能皱眉,以为他是被卡住了。
“要让何大能想出办法,可能有些强人所难,杜师傅,还请您为我们指点一二。”
“乾为天,乾有变,天必将变。”
杜千里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望着何大能,好像在征求他的认可一般。
“三日之内,这地方的天象必然会有变化,天地同炁,必然能看出这地方有什么异状……”
何大能点头。
“杜师傅说得没错儿,不过,三天太久,我有个办法,今天晚上就能一探究竟。”
这次就连杜千里都睁大了眼睛。
“你想怎么办?”
“简单,把那东西引出来,就知道了!只是,”何大能话锋一转,微笑着望向众人,“不知道诸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