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久。
也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过。
“殿下现在很难，真的很难，我需要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姑姑，你亲眼看着殿下长大，比之薛华采，你更像是他的母亲，他什么都知道，却纵容了你，难道你还要冷眼旁观吗。”
明珠字字诛心，华柳泪水模糊了眼眶，像是受到极大冲击。
天平倾斜了。
正是因为知道李鹤是多么狠毒的人，在察觉到他那隐藏在表面之下的柔情和偏爱，更让人震撼。
良久，华柳缓过神，说起了她的故事。
“她叫越书，是我的好朋友，当年我们一起从出越出发来矅京，半路遇上敬王的人追杀，她为了救我落入水中，我们就此分开了。后来我到了矅京，当上了宫女，被分配到了当时的玉贵妃宫里，那时我们的目标是把九阴蛊想办法下到皇帝身上，可是九阴蛊一直放在越书那里，任务就搁置了。
当我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安莺和单察他们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好消息，越书还活着，她不仅活着，还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当时我们真的很为她开心。我们生来就被当成棋子培养，如果她能死里逃生摆脱束缚，那就是自己的人生了。”
明珠很明白这种感受，因为她曾经也是李鹤的棋子，是李鹤最锋利的刀，没有自己的灵魂，也不能有自己的主见。
越是这样的人，越渴望自由。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爱上的人是太傅……”
华柳很痛苦，“她真傻，她怎么这么傻，偏偏爱上了朝廷里的人呢？”
“爱上余嵩有什么问题吗？”
“立场不一样，而且太明显了，陛下在宫里有眼线，这个消息传出去，你觉得陛下容许她脱身吗？”
明珠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每一个被派往矅京的人都被充分利用，而越书与余嵩有了关系，楚明颂更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利用了太傅吗？”
“是……我们没得选。我们身上，有陛下下的蛊，陛下想杀我们，就是动动手指的事。越书给我们传达了很多朝廷内部才知道的消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她从哪得来的，现在我才明白，她那时该有多痛苦，一面是深爱的人，而她却不得不利用他。”
华柳想起来，有一次越书找到她，与她宿醉。
越书是个很少喝酒的人，她活的很理智，比华柳理智，她清楚的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还告诉过华柳，人到他们这个份境上就不能想什么良知了，如果想的太多，他们会很痛苦。
可是曾经这么开导华柳的越书，也陷入了难以挣脱的苦海之中。
华柳很后悔为什么那时没有看出她如此煎熬，如果她再细心一点是不是能给越书一些安慰，起码走的时候不是那么孤独……
明珠静静地等她说完。
“到后面，越书就越来越恍惚了，有时会问我很奇怪的问题，那些问题以前她都不会想，可是在爱上了余嵩以后就成了她的梦魇，今天我才知道是为什么。”
“一面深爱，一面又不得不伤害……我能明白那种感受。”
“嗯。差不多过了两三年，那时候宫里发生很多事，先是九阴蛊被下到了薛华采的身上，阴差阳错又到了殿下的身体里，又是安莺单察他们相爱，想逃出去过日子，我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就没有在意到越书的情况，很久没有联系，忽然有一天我收到消息，说越书死了。”
明珠蹙眉。
“怎么死的。”
“死的不明不白，就是死了，没有答案。我们的命就是这样，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从生下来我们就被灌输这个思想，早就接受了死亡，到底怎么死的不重要，人没了，就是没了。可我今天才知道真相……这面纱，是我们离开家乡那日偷偷买的，只有我们几个有，你的母亲安莺也有……如今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当初一起出来的人，也只剩下我一个。”
明珠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越书是当初从出越出来的奸细，那余嵩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越书死了，他应该恨出越才对，为什么又给出越办事？
还有余袅袅，她又为什么？
“云妃一直在为出越效力，这件事你知道吗。”
华柳点了点头，“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她，她不应该和她的母亲一样，攀附楚明颂那样的人。”
“她不知道越书的死和楚明颂有关吗？”
“我不清楚，我自己也很难，殿下当时刚诞生，到处都是欺负他的人，如果我不插手他很难活下来。”
华柳还有很多没说。
那可以称得上她最艰难的一段时间，艰难到她需要委身于太监才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得到一丝生存的机会。
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管别人。
等她稍微立稳脚跟的时候，发现余袅袅在为楚明颂办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样会引起李鹤的怀疑。
当时她不知道余袅袅就是越书的孩子，第一次看到余袅袅的时候她就不太喜欢，现在大概才明白为什么。
一是对余嵩也有埋怨，为什么他没有保护好妻子。
二是余袅袅一门心思为楚明颂效力，走了越书的老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所以内心才会对她本能的厌恶。
“陛下的势力比你想的更可怕。”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领教过了，就连他的亲人他都下得去手，我不明白，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们为他卖命。”
“最亲的亲人？”
提起那个陨落的天之骄子，明珠便一阵心痛。
“楚林早，死了。”
华柳更加震惊，她离开的时候见过那几位皇子一面，楚林早粉粉嫩嫩的，很招人喜欢，那时候皇子们都喜欢和他玩，但他却只喜欢跟在当时不那么受欢迎的楚明颂身后。
后来局势突变，王位易主，楚明颂当上了皇帝，那些皇子们都被杀光了，唯独楚林早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