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时说漏了嘴，愣了一下，思量了一番。
他想自报家门，又怕明日传扬出去，他在圈子里抬不起头来。
此刻，见无人认出他，又想混过去。
没曾想，顾卿禾推着影五上前，又探着脑袋，盯着男子的脸细细地瞧，她双手一拍，指着他叫道：
“林泽川！你是林泽川！”
男子见身份被识破，在心里说了一声倒霉。
紧接着，又听到顾卿禾回头对顾卿言说道：
“阿姐，我认得他，他是英国公府世子林泽川，上次在公主别苑，就是他为我解围的！”
秋霜宴，燕王私会顾卿禾那次，就是林泽川出现，顾卿禾才得以走脱。
林泽川一听，也不抵抗了，这便说道：“正是在下，有礼了。”
顾卿言听着这个名字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他在原书中是否有戏份。
只是趁着月色，看他长得细皮嫩肉，有几分清秀底子，偏偏做出半夜爬姑娘墙头的猥琐之事，顿时心生厌烦。
心道这英国公府的门风，看来也不咋地。
她秀眉一挑：“有礼？夜半爬墙头，这叫有礼？”
林泽川有些心虚：“顾小姐，真的是误会呀！”
他朝面色酡红的顾卿禾看了一眼，继续说道：
“我要是说，我听到有女孩子说自己是鸟，实在好奇，这才爬上来看了一眼，你信吗？”
林泽川其实说的是实话。
他今日同一帮狐朋狗友在酒楼吃多了酒，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府。
定国公府和相府相距不远，若是白天，或者是林泽川少饮几盏酒，他都能认出这是相府的院子。
即使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可能爬上这道围墙。
林泽川怕的不是相府，是相府小公子顾卿瑾。
说来惭愧，林泽川比顾卿瑾大6岁，却不敢招惹他。
顾卿瑾“小魔王”的诨号，不是白得的。
林泽川这帮人，好歹年长几岁，又是官宦子弟，行事懂得轻重好歹。
顾卿瑾这个年纪，是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
得罪他还好说，得罪他阿姐顾卿言，那是没有活路。
林泽川清楚的记得，曾经有一个人背后嘲讽顾卿言，说她是燕王看不上的草包。
这话被顾卿瑾听了去，他找来一帮人，接连几天，朝那人身上泼粪。
可怜那小子呕得天昏地暗，瘦了一大圈，跪在酒楼里，扇着巴掌，连说了半天“我是王八蛋，我满嘴喷粪”，顾卿瑾这才罢休。
林泽川此刻跪在顾卿言的院子里，想到这些往事，酒醒了七八分。
若是让顾卿瑾知道他爬了顾卿言的墙头……不敢想有什么下场。
“顾小姐，顾姐姐，您饶了我吧，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您问我的小厮。”
林泽川的小厮老六，此刻还在围墙外，被两名暗卫摁着，脸贴着地，哈喇子流了一堆了。
顾卿言看了顾卿禾一眼，想到她刚才手舞足蹈的劲儿，觉得林泽川倒不像说假话。
可是，就这么把他放了，有点太便宜他了。
若他出去胡说，府里姑娘们的名声就完了。
可拘着他，也不像样子。
顾卿言正犹豫着，顾卿禾瞧了林泽川一眼，凑到顾卿言跟前，叫了声：
“阿姐。”
顾卿禾酒劲未消，对顾卿言的称呼从“长姐”，变为语气更亲昵的“阿姐”。
林泽川的眼睛亮了，满脸期待，等她为自己求情。
结果，亲昵的称呼后面，接了一句令林泽川如坠冰窟的建议：
“要不，杀了他灭口？”顾卿言脑袋一歪，说得轻松。
顾卿言还来不及惊讶，林泽川吓得大叫起来：
“呀，顾二小姐，你说的什么话，我还救过你呢！你不能恩将仇报呀！”
他声音拔高，顾卿言忙让暗卫堵住他的嘴巴，喝道：“小点声！不然真的杀了你！”
林泽川点了点头，顾卿言才让暗卫松开。
林泽川欲哭无泪，看她们个个醉醺醺的，几个人凑不出一副清醒的脑子，更绝望了。
他又小声说着：
“顾小姐，您可别冲动，我是林家独苗，我爹是老来得子，我娘还等着我养老送终呢！”
这英国公夫妇，生了八个女儿，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全家自然宝贝得不行。
英国公世代行伍，领兵镇守关西，到了林泽川这一代，英国公生怕绝后，就将他留在京中，在衙门担了个闲职。
若他真在相府出现闪失，老英国公怕是会领兵进京，踏平相府。
顾卿言竟然绑了块“烫手山芋”进院子。
但凡她也清醒些，也不会让暗卫把人带进自家院墙，更不会和他啰里八嗦扯一堆废话。
就在这时，院墙上又有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
“既然不能杀，便割去舌头吧。”
顾卿言抬头，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意接着浮了上来。
来人正是晋王。
他穿着一袭玄色劲服，隐在夜色里，一张脸清冷孤傲，看不出表情。
晋王一跃而下，走到顾卿言面前。
“王爷，您怎么来了？”顾卿言上前走了几步。
“本王听说抓到刺客，以为是敌国细作，这才过来看看。”
林泽川听了，脑袋直嗡嗡，心说我连衙门的差都当不利索，哪有本事做细作。
这一顶大帽子砸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泽川便又是一脸讨好：“王爷，我不是细作，我爹是英国公，今日真的是误会。”
晋王：“我爹是皇帝。”
林泽川：……我是在跟您拼爹的大小吗？
晋王直接无视，转头问顾卿言：
“阿言，有些口渴，哪个是你的杯子？”
顾卿言伸手指了指，晋王就顺势拿过来，抿了一口杯盏里剩下的桃花酿，又说：
“既然是英国公的儿子，本王便卖他一个面子，还是把他舌头割了吧。”
暗卫捏开林泽川的下颌，亮出发着寒光的匕首。
林泽川登时汗毛倒立，嘴被捏着，依旧挣扎着求饶。
顾卿言看到晋王唇角勾起的笑意，知道他是故意逗弄，一时也来了戏瘾，她柔声开口：
“王爷……”
林泽川的眼睛盯着顾卿言，连连点头，姑奶奶，您快帮我说几句话。
顾卿言看了他一眼：“舌头割了，他还会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