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会看见小时候的鱼璃在街边乞讨啊！
啊？！
云缙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其实幻魄灵兽又何尝不是呢？
能不能来个人告诉它，为什么这么多人的心里都有这个少女？
是它疯了还是他们有病？
但它还是顶着冒烟的cpu决定再试试。
万一呢？万一这丫头就是个万人迷体质呢？
事实证明，它根本不懂人类。
幻境中，小鱼璃的身形比现在还要单薄，她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满是冻疮的小手哆哆嗦嗦的端着一个破碗，声若蚊呐：“各位大爷们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那一刻，云缙以为自己误触了什么机关，来到了鱼璃小时候。
因为他听说过，在被叶流风捡回去之前，她也曾经做过几天乞丐。
云缙从小就生活在修仙界，没有见识过凡间的生活，但乞丐是个什么概念，他还是清楚的。
后来他每每看见鱼璃清瘦的身影，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象她在人间做乞丐的样子，随后心疼不已。
那时候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往后的日子只要有他在，断不会让小师妹再过得如此清苦。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上前拉起小鱼璃，用手擦去她脸上的尘土，然后拿出几颗丹药递给她：“吃吧，吃下之后就不饿了。”
小鱼璃似懂非懂的接过丹药，一口吞了下去，然后满脸天真的问：“哥哥，你是仙人吗？”
云缙摇摇头，多少有点老泪纵横。
这才是他心目中小师妹应该有的样子嘛！
软萌萌的，说话轻声细语的，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的欲望。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后来动不动就想当别人爹的魔鬼？！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是他想象中的小师妹，但小师妹从来就不是这样的呀！
她哪会喊别人大爷？她不笑嘻嘻的做别人爹已经很不错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小丫头却已经开口，说出来的话差点把他雷的外焦里嫩。
“大哥哥要是不嫌弃，我愿以身相许，做大哥哥的童养媳！”
云缙顿时一激灵，眼看就要清醒过来，却被幻魄灵兽强行拽了回来。
幻魄灵兽崩溃了。
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她，那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她？！
给！它！回！去！
它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照它对云缙内心的观察，这种养成系绝对很戳他的点，可为什么他的心里明明有她，却没有一丝非分之想呢？
想了片刻，它悟了。
既然不是爱，就只有恨能让人如此惦念了。
看着面前的小鱼璃面不改色的说要给他做童养媳，云缙沉默了。
良久，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什么非要以身相许呢？”
小鱼璃歪着头，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大哥哥若不是喜欢我，又为什么会救我呢？”
明知眼前之人是假的，云缙还是好脾气的耐心解释道：“因为我并不图你的回报啊。”
“我救你，只是因为你需要帮助，就像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我也一样会救他们。”
“可世上有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你是救不过来的。”
“我一个人的能力自然是有限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即便我只能救一个人，于他而言那就是一条生路。”
“他活着，我便高兴。”
幻魄灵兽受不了了，这哪里来的傻白甜？
看来不让他吃点苦头是不行了！
于是他运转灵力，幻境内的景象骤变。
只见方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赫然变成一片废墟，周围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
有修士的，也有魔族之人的。
而那个小小的鱼璃一眨眼就变成了长大后的模样。
她狞笑着，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我记得你，小时候救过我的神仙大哥哥。”鱼璃双眼猩红，浑身被浓烈的魔气包裹，显然已经入了魔。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如果你当初没有救我，那他们都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感，除了被剑刺伤的疼痛，还有魔气侵蚀留下的痛觉，无比真实。
“回答我，你后悔了吗？”
长剑一寸寸没入云缙的胸膛，令他痛的几近昏厥，却又努力保持着神智。
少女的脸庞近在咫尺，那疯癫的模样和往日大相径庭，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圣母心泛滥吗？”少女舔舐着脸上的鲜血，笑的勾人心魄。
后悔吗？
云缙沉默了。
没错，要不是因为救人心切，他也不会被那个魔族女人偷袭，只能躲在炼丹炉内苟且。
还有上一次在竹林秘境，他也是险些救了几个杀人不眨眼的邪修。
他应该后悔吗？
红尘道主为人善良，加上他又是个丹修，行医救人本就是他的职责，看见伤者第一反应是救治，难道有错吗？
可如果伤者是一个罪有应得之人呢？
如果伤者是他至亲至爱之人呢？
如果伤者既是他至亲至爱之人，又是个罪有应得之人呢？
就像现在，魔化的鱼璃杀了许多无辜之人，甚至即将包括他自己，他也要救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无解。
见他沉默，鱼璃笑的癫狂：“你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如此吗……
眼看云缙的意识逐渐变得消沉，不少观众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他怎么会信这种话啊！”有人揭竿而起，“鱼璃就不是这种人！”
“你别说，这个幻境真的好逼真，我隔着晶石都觉得窒息。”
“真的好难抉择啊，一边是信仰，一边是现实，好像怎么选都是错，怎么选都不能圆满。”
范远安更是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
他了解云缙，平时就连选哪件衣服出门都很难做出决定，更别说是面对这种难度的问题，很容易让他道心崩掉。
但这是比赛，是考验，能不能过关，全凭他自己。
“呵。”
就在大家为他揪心的时候，却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末了，少年仰起头，干净如谪仙般的人脸上满是温柔。
“我知道了，你不是小时候的她。我没有穿越时空，我只是被幻境困住了。”
“但我还是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选，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既然如此，我选择让我自己满意。”他顿了顿，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风，竟让幻境中已然疯魔的鱼璃愣了一瞬。
他说：“我永远都会选择救你。”
“无论千百次，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救你，然后千百次的将你拉出火海。”
鱼璃讥讽一笑：“真伟大啊，我都要被感动了呢。”
随即她指着满地的尸体质问：“那他们的命呢？就没有人在乎吗？”
“我在乎。”云缙直视着她的眼睛，字字诚恳，“所以我会陪着她赎罪，陪着她被千夫所指。”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这就是我的答案。”
瞬间，周围破败的景象和惨叫声骤然消失，只化作一片一望无际的黑。
鱼璃站在他面前，平静的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识破我的？”
“你们？”云缙想了想，了然，“你是指我的师弟妹们吧？”
他挠挠头，神情很是耐人寻味，嘴角却带着笑：“因为你不懂鱼璃。”
“没危险的时候她是最危险的，有危险的时候，她一定是最靠谱的。”
云缙的身影随着这句话的结束而逐渐消散。
幻魄灵兽仰头看天。
人类，真的好复杂啊。
*
云缙活动了一下身子。
好在被拉入幻境前吃下了丹药，此时倒也恢复了一些，最起码能动了。
刚才在幻境中，他隐约听到了凌庭彻和鹤知州的声音，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于是他探出头，小心翼翼的看向外面。
这一看，他差点没绷住。
只见鹤知州正躲在炼丹炉后，一边用头哐哐猛撞炼丹炉，一边崩溃大叫着：“大师兄快让我进去躲躲！”
凌庭彻则不停挥舞赤霄做驱赶状。
问题是，除此之外他啥也没看见啊！
“你们干嘛呢？”
“大师兄！！”
鹤知州就跟看见亲爹似的，也不管合不合适，迈开腿就往炼丹炉里爬：“有鬼，好多鬼！”
“在哪呢？”云缙又四下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不是吧你？这漫天飞的不都是鬼吗？大师兄你看不见？！”鹤知州更崩溃了，“完了，是冲我来的！”
看他怕成这样，云缙只能先放他们进入炼丹炉，给他们吃了点平心静气的丹药。
二人顺了顺气，这才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原来先前二人一觉睡醒后就发现天黑了，鹤知州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捕风捉影的说什么看见了鬼。
他不说还好，一说还真就出现了几只，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将二人包围。
云缙皱着眉：“那为什么我没看见呢？”
凌庭彻挠着头：“谁知道？要我说就是他乌鸦嘴把那些鬼说来的！凭什么夜里就一定会出现鬼啊？”
“要我说，最应该出现的应该是一张床！”
他正说着，云缙却皱起了眉：“外面好像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