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卯和未曦雪齐齐换回神官装束，来到月神殿。
准确来说，他们也到达了月神殿往后的湖泊。
不过是经过。
他们的目的地是湖泊依傍的山中修建的地下基地。
这里不会受到月神领域作用，最尖端的科技造物在这里高效运行。
“啊，你们来啦。冕下睡着了吗？”
风璘把手里染血的外套递给别人，面色冷静，身上的寒冷杀气没完全退却。
她在里面穿的是现代风格明显的黑色无袖上衣和白色阔腿裤，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不夸张，但隐隐有千锤百炼的痕迹。
值得注意的是，她手上的皮质指虎有硝烟和磨损的痕迹，还滴着不属于风璘的血。
“睡着了睡着了，皇宫里的安保还是能放心的。”
未曦雪还戴着护目镜，不过把蕾丝眼罩系在手上。
“人在哪里？”
银卯冷声戴上年轻雄性圣职人员呈上的操作手套，熟练地调整，连看都不用看。
他出昙露房门开始就没有笑容。
风璘也拿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甜筒冰淇淋，吃一口，恢复甜妹巫贤状态：“是哦，就是圣子教残党。我简直服了，现在还没放弃。又不知道从哪里搞到那么多武装飞行器，壳还挺硬的，揍得我手疼。”
“估计是星盗吧。塔塔鲁、星火猎团、冥渊……有一说一，他们应该没蠢到这份上吧？”
风璘笑嘻嘻：“哈哈，说不定就是因为聪明，才自作聪明想来试探我们神主的力量呢？”
未曦雪皮笑肉不笑：“真是……想死可以直接说。”
风璘同样笑：“就是说啊，何必那么客气！快去吧，撬到口供我就能活动活动筋骨了！”
“好的，没问题！”
未曦雪开朗大笑，再跟上银卯。
进入以白色调为主的审讯室，国妃是甘渊另一位最高领袖，担任审讯者的也是高级军事人员，且都是月神派。
他们见到神官，立正行礼：“银卯神官，未曦雪神官。”
“愿银月赐予诸位安宁。”
银卯和未曦雪各自一手置心口行礼后，未曦雪去操纵智脑的人员那里，银卯则问军官：“莫潘上将，问到什么了吗？”
军官已经步入老年，胡须和头发染上鹤色，但身高还维持在两米左右，肌肉饱满，脊柱挺直，如巍峨小山。
“哦——银卯神官，晚上好啊。”
那张脸不笑显得坚毅冷肃，笑起来则更像是会递给你糖果的慈祥白胡子爷爷：“他有一半是机械改造，大脑还被装上了芯片，会限制他的语言功能……对自然人的刑讯手段不太起得了作用。但至少身份确认了——是‘月蚀圣子教’，这回他们的活动一定与冕下有关。”
要是手术强硬摘下，会破坏犯人的脑功能，说不定还会死。
这样活捉的意义就没有了。
从前的血气好像再次溅到老军人的脸上：“我要向你们道歉……我本来以为已经全剿灭他们了。”
“您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轮到我们。”
“年轻人的成长总是出乎我们这群老家伙的预料。国妃冕下恢复得如何？”
银卯查看光屏上的各类信息，回答：“冕下一切都好，只是缺少战斗经验，所以会有点不适应。”
莫潘微微讶异：“那可真是出乎我这个老头子的意料了。我们看过国妃冕下首次祛魇的录像——那种东西我们都会害怕，国妃冕下还能迅速沉着应对，还能切换神武……这种灵活有效的战斗方式，还不像前任国妃般经过系统培训，要说是新手……”
莫潘欣慰失笑：“看来月神的威名将再次响彻甘渊每个角落。”
银卯差点忍不住工作模式下的紧绷脸，嘴角要翘起：“……是的，冕下很优秀。”
“是啊！那个能够加强铃声的战锤神武简直太优秀了，还有那化力再攻的技巧，那样迅速的反射神经，肯定冕下是有事先推演过魇魔的攻击，才这么游刃有余……风璘殿下拍得太好了！”
银卯撑不住了：“对！而且冕下当时得到神启后，立即使用空间跳跃，瞬时赶到现场……”
“呃……打扰一下你们开冕下夸夸会，银卯。”
未曦雪凑过来，“我把限制他大脑功能的芯片破解了，拆除手术很快就结束。银卯，咱去问吧。”
走前他说：“我觉得，当时情况紧急到冕下处决魇侵者都很正常的情况下，冕下依旧没有放弃生命，这一点最可贵。”
接着，他恢复笑容，和银卯离开了。
莫潘和其他几人笑着对视一眼：“是啊……这便是我等年轻但无比慈悲的神主。”
因面对死亡而战栗退缩，是生者奢侈的特权。
那是生者唯一能坚守的财富。
即使是能接受死亡的月神派，也不能避免。
他们也害怕，这来自异乡的神主会傲慢地轻视他们的生命。
而昙露的做法证明，她不会。
……
那一半机械的犯人从浑浑噩噩中苏醒，第一句话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月神的走狗！懦夫！”
他被四面八方的钢绳吊在半空，保证他机械的那部分被牢牢控制。
未曦雪坐下讥笑：“那你现在就咬舌自尽好了，谁都不会拦着——难不成你以为，我们会如你所愿，激怒你，将你杀死，让你如愿成为伪神身侧的亡灵战士吗？别傻了，死磕生前记忆不放还乱咬人，那是魇魔。”
犯人脸都气红了：“你……我告诉你……”
银卯的座位旁摆着一张桌子，上面的茶温度正好。
银卯端起茶杯浅呷一口：“你别指望你大脑里的芯片，已经破解拆掉了。顺便一提——在甘渊，你们这群只为了进行屠杀目的而改造的半机械人，会被默认放弃人权。”
未曦雪笑不达眼底：“意思就是，就算你在这里被我们拷问折磨，我们都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所以老老实实有问必答。我们这里可有月兔，你是没法被杀死的。”
银卯没有威胁他：“甘渊也并非只容得下双神信仰的人，如果你诚心改悔，配合调查，服刑期结束后，我们会把你送到无神信仰者所在的中立区，那里会给你提供工作和住处。”
这是真的。
不如说双神信仰国家中就需要这么一条缓冲带。
未曦雪继续唱黑脸：“不过呢，要是你还坚持你是月蚀圣子教的信徒，还要以此危害社会，为虎作伥——那不好意思，我们要跟你算算血账。”
未曦雪走进，眼神极有压迫感：“敛财发动恐怖袭击、洗脑民众死斗血祭、屠杀信徒惨案、人口买卖、违法人体实验、还有【月巫绑架】……你觉得，你能撑到第几条？”
犯人冷汗淌落。
长久被芯片压制的恐惧如今成倍压迫他的每一根神经，他都快维持不了人形。
“我、我说！我说！……是因为圣子！圣子还活着！他要真正国妃的力量！”
犯人周边的墙面是单向滤光玻璃墙，所有审讯人员都能听见，看见他的招供。
所有人都面容凝重起来。
“……从那件事开始说清楚。”
银卯也走近：“给你一个忠告，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这是你活命的资本。”
……
在昙露的房间里，少女还在床的柔软怀抱中安睡。
门无声打开关上，银卯轻轻走到床边，声音也比夜风轻柔：“我遵守约定回来了哦，冕下。”
银卯的手指背拂过昙露的脸颊，笑音如水中微波。
回应他的是昙露绵长的呼吸声。
一只毛茸茸白兔跳上床，轻轻亲一下昙露的额头，再卧趴在她身侧：“晚安，冕下，愿您做个好梦。”
而昙露确实在做不同寻常的梦。
她在被温柔黑色笼罩的浅滩漫步。
水流顺应谁的意愿，将她轻轻推向某处。
“应该在附近才对……”
悠扬空灵的五弦琴乐声引领昙露找到想找的人。
不远处，一棵枯树出现在那里。
昙露看到枯树上的人，惊喜展颜：“乌栖时！”
眉眼俊秀的黑发青年停止拨弦，温眉眼含笑：
“露。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