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腊月默默将被褥提了提,掩盖住自己已经越发大起来的肚子。
有些怯懦道:“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孟古青走上前,坐在床榻边上,一把掀开佟腊月刚才死死提着的被子,显露出她高耸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
佟腊月被她这一番动作吓了一跳,直接喊了出来。
旁边的侍女刚想起身拉开孟古青,却被翠女挡住,瞧见翠女眼底的阴狠,默默地又蹲了下去。
孟古青有些不耐烦,“叫什么叫,死人了吗你就叫?”
佟腊月闭了闭眼,小声道:“对不起。”
孟古青不在乎她的道歉,面带怜爱之意地轻轻摸上佟腊月的肚子,问道:“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吧……”
吓得佟腊月身体一震。
孟古青将耳朵贴在佟腊月的肚子上,整个宫殿沉默了一会。
孟古青突然说道:“他在问我。”
佟腊月神情一愣,捏着的手越发攥紧,大气不敢喘,就听到孟古青接下来更加令她惊恐的话。
孟古青面带笑容,“他在问我,我是谁啊。”
接着对着肚子道:“我是你额娘。”
用右手摸了摸,“别害怕。”
抬起头,面带无辜的看着佟腊月,说道:“你知道他又说了什么吗?”
孟古青笑语盈盈地看着佟腊月,说道:“他说他见不到皇上了。”
佟腊月浑身都在颤抖,内心给自己打气,道:“静妃,如今我是佟妃,也是妃位,你可别做出什么挽回不了的事情。”
看到孟古青脸色一顿,佟腊月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再次说道:“这个孩子,是皇上和太后特别期盼的,静妃,你也不想让皇上厌恶你吧?”
孟古青冷冷地看着佟腊月,宛如听到了什么笑话。
“佟腊月,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想必你今日早晨尚未用膳吧。”
本来有了底气的佟腊月,在接触到孟古青的视线后内心又虚了几分,心脏猛烈地跳动,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生怕孟古青又想出什么法子来害她的孩子。
不知道孟古青打的是什么名堂,佟腊月选择沉默不语。
见此,孟古青勾起唇,“翠女。”
翠女手脚麻利地将餐盒中的一道被孟古青吃得最多,剩得最少的藕片端在孟古青的面前,顺便给她递了一双筷子。
孟古青顺势接过筷子,夹了一片藕,递在佟腊月的嘴边,面容温柔,眼底却泛着冷意,道:“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吃吧,吃下去,这对孩子好。”
佟腊月望向那盘藕片,三四片放在盘子上,一看就是吃过的剩菜,佟腊月眼底的恨意加剧,害怕得眼角沁出一滴泪。
呼吸逐渐局促,想将目光盯向孟古青,却在接触到她视线的那一刻退却。
身旁的侍女喊道:“静妃娘娘,让奴婢来替娘娘尝尝吧,娘娘怀孕已久,不能吃这些藕片啊!”
孟古青猛然将筷子甩到盘子上,转过头看向那个侍女,“你这是仗着我不懂医术便在此胡言乱语吗?”
“主子说话,哪里有你这个奴婢插话的道理。”
“翠女,将这个不敬尊卑的婢女拉下去,打二十大板,让后宫之人看看,我虽然被废,却还是静妃,谁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就将谁废了。”
最后一段话,孟古青虽然是对着翠女说的,但佟腊月却知道她在指桑骂槐。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开口,却见孟古青将头转过来,目光死死盯着她,似乎只要她一求情,等下挨板子的人就变成她了。
佟腊月可能知道孟古青不会这么张狂,让她怀孕之时被挨板子。
可谁也不知道以孟古青的脑回路,会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呼吸逐渐困难,佟腊月想要说话,却感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这样任由翠女将自己的贴身侍女拖了出去。
孟古青接着拿起筷子,夹起藕片,递到她的嘴唇边上,瞧见她的嘴唇紧闭,孟古青眯起了眼,“你是害怕我在菜里下毒吗?”
接着粲然一笑,“放心,”孟古青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还小呢,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额娘舍不得他死呢,吃吧,吃吧,没事的。”
佟腊月颤抖着身体,眼泪直流,流到了她的脸庞,她的脖颈。
孟古青也不耐烦了起来,将筷子摔在地上,“你吃还是不吃?”
她慢悠悠地看着佟腊月,欣赏着她脸上的惊慌,孟古青修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笑完,她伸出手,捏着佟腊月的脸颊两侧,似乎在疑惑,“你还在害怕什么?”
望着地上的筷子,吩咐翠女,“捡起来,佟妃娘娘待会还要用呢。”
佟腊月闭了闭眼,掩下自己内心的怨恨,动作缓慢地接过那双被地上尘埃染过的筷子,恶狠狠地往床褥上擦来擦去,似乎是在泄恨。
盯着孟古青依旧笑语盈盈的脸,似乎要将这一刻永远刻进脑海里。
右手颤抖着,夹了一片藕片,毅然决然地吃了下去。
孟古青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床榻上起身,看着吃完藕片的佟腊月,弯了弯眼角,有些意犹未尽。
“可惜了。”
佟腊月抬起眼,面上带着些怨恨,“静妃,我已经吃进去了,你可以走了!”
瞧着佟腊月这副模样,孟古青拍了拍手掌,“不愧是佟妃啊,我吃过的剩菜还能吃下去哈哈哈哈哈!”
翠女在一旁应声:“佟妃娘娘好魄力。”
佟腊月再也忍受不了屈辱,猛然将盘子摔向地面,碎片散得到处都是。
“静妃,你欺人太甚!”
孟古青勾起嘴角,看着脸上难堪的佟腊月,问道:“你是不是在幻想有一天当了皇后,就能将今日的仇恨报复回来了。”
孟古青披着的氅袍上的白色毛发将她脸上的表情遮盖住了两分,神情莫测。
“我以废后的名义告诉你,中宫是博尔济吉特的。”
“任你再得皇上喜爱,就算生下皇子,中宫也只能是博尔济吉特的。”
“你要问为什么,那你不妨想想当今太后姓什么。”
说罢便直接转过身,离开景仁宫。
剩下的唯有她最后的那几声笑响彻整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