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和法莉奈踏入斯克罗尔村时,正逢黄昏。
村庄不大,几排低矮的木屋沿着泥泞的主路排列,空气中弥漫着皮革的酸涩味和干燥羊皮的腥臊气。
斯克罗尔盛产羊皮纸,村民们世代以制作法术卷轴的基础材料为生。
“据说斯克罗尔村长的祖辈是被流放的贵族。”
法莉奈低声对白染说道,目光扫过村中央那座略显考究的石砌宅邸,它在整个村庄简陋的木屋群中格外醒目。
\"流放贵族?\"白染其实不太感兴趣,但是和自己的委托有关,她还是需要多知道一些情报。
“嗯,听说是某个小国的贵族,因政治斗争被剥夺爵位,带着家眷流亡至此。”法莉奈回忆着公会档案的记载,“因为曾经是贵族阶级,他们接触过很多法术领域,所以为这个小村子带来了卷轴的工艺。”
她指了指远处山坡上成群的不知名种类羊,和村口四处可见的皮革作坊。
白染顺着法莉奈手指的方向望去,山坡上成群的羊正在暮色中缓慢移动,村民们在将它们赶回去。这些羊的毛色呈现出不寻常的灰蓝色,在夕阳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那是......”
“斯克罗尔蓝绵羊,”法莉奈解释道,“据说是当年那位流放贵族带来的特殊品种。它们的皮比普通羊皮更厚实,经过处理后能承载更强的魔力,所以斯克罗尔靠着这点还能有点生意做。”
两人沿着主路继续前行,脚下的泥土因为常年浸染皮革加工产生的液体而呈现出暗褐色。
路旁的皮革作坊里,村民们正重复着刮皮、浸泡、晾晒的工序。
“其实法术卷轴原材料这一块是非常卷的,因为只是低阶的空卷轴,只要具备基础的工艺就能制造,不需要法师去刻印法术,那些大城市里的工坊已经依靠优秀的工艺,把原材料卷的相当低。”
“所以斯克罗尔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这代的村长也有想过要改变或者另谋出路。”
“嗯。”
难怪做了这么久依旧还是个小村子,白染以为法术卷轴这种听起来比较高端的产业,这村子应该赚了不少钱早发展起来了才对。
虽然自己几乎没有去用过法术卷轴这个东西,但是白染知道这是相当有市场的,它就像是一种军火一样,无论是冒险者还是一些国家势力都会囤积卷轴。
它们是提前刻印进去的法术,哪怕是不懂魔法的战士也能依靠卷轴释放一些低阶的魔法,虽然是一次性的导致价格高昂,但一个法师的法力储备是有限的,靠着额外的卷轴就能让团队在一次战斗中拥有更多的战斗资源。
也给了一些组不到法师的团队一个出路。
给卷轴刻印法术的魔法工匠简直是暴利,但因为难度原因,哪怕很多因为各种原因而缺钱缺到疯的法师老爷想要赚这笔钱,也没有什么办法,即便一个法术对你来说是很简单就能施放的,但学会刻印法术的工艺却很困难,越高阶的法术不仅需要更高等的空卷轴,也需要更卓越的刻印技术。
与其花费大量时间学习法术的刻印工艺,更多法师还是愿意去精进自己的魔法。
时代滚滚向前,这个依靠祖传手艺维生的小村庄,倘若周边就有大城市的话,怕是直接要被卷死。
白染原本只是略微感叹一下,并不是多么在意。
只是她突然有了点巧思。
自己不是,记录了哈基米做的一个八环法术卷轴吗?就是那个话痨黄铜龙给自己看的那个,白染顺手就让渊星王冠破译拷贝了。
通常来说高等的法术卷轴在被法师刻印时,会附带他们精心构思的加密手段,防止法术被破译,毕竟这是他们的饭碗,更复杂的加密也是一个魔法工匠变相炫耀实力的象征。
很多高端的刻印师以自己的谜题难以被破解而骄傲。
法米纳不一样,祂对这种加密手段毫无兴趣,更别提传说中的八环法术,对祂来说也不过是“也就那样”的程度,你想偷学,那你就偷呗,一个垃圾法术罢了。
省去了破译阶段,以渊星王冠的性能很快的就完成了破译,所以白染当时只是看了看就还给了话痨龙。
不然还得想办法借来卷轴,让王冠花时间破译加密符文。
而巧思呢,虽然白染没办法释放超过自己法术阶位的法术,八环的法术就更别说了,虽然【弱智术】听名字有点搞,但效果是实打实的,不愧八环之名。
那么,王冠拷贝了,虽然自己放不出来,但能不能刻印?
这很值得自己去尝试,白染打算解决完这个村子的任务、去到其他拥有高等空卷轴的地方去尝试一下。虽然自己不缺钱,但能承载八环法术的空卷轴在大多地方也是有价无市的。
或者等明天来送报纸的天猫到时,自己写封信让金钱猫给自己送点过来。
至于刻印的工艺,白染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
“你个老狗,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告诉我!”
“孽畜,你敢这么喷你亲爹!?”
村中央的石砌宅邸内,压抑的争吵声从半掩的窗缝中漏出。
中年男子攥着皱巴巴的信笺,额角青筋暴起,却仍不忘频频望向窗外。老村长拄着橡木手杖,布满老年斑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后怕。
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就在一个小时前,老村长“拦截”了艾尔多林冒险者分会的消息,说一个山铜级和一个精金级会在不久后抵达这个村子,让他做好对接工作。
原先这个消息是先派送给当地分会会长的,也就是他儿子,边上这个正在无能狂怒的中年大叔。只是不服老的老村长觉得自己身为老爹的地位越来越低了,所以他总会拦截儿子的消息,体现自己爹和一村之长的地位。
哈哈,终于有支援了呀,之前秘银冒险者的失踪快把他给整的神经衰退了,我看看,哦,是精金和山铜级啊,太好了呢。
嗯?什么级?
一时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识字了。
老了,精神状态也不如年轻人了,他呆坐在书房里,看着夕阳的光斑从东墙慢慢爬到西墙,直到听见儿子归来的脚步声才如梦初醒。
“老东西!你又截我的公务信函!”现任分会会长一把抢过信纸,待看清内容后脸色骤变,“卧槽?!山铜带精金?我们村生恶魔了!?你个老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老村长心虚地摸着胡子:“我这不是,呃.....想给你个惊喜......”
“这是惊吓!”男人抓狂地扯着日渐稀疏的头发,“您知道精金级和山铜级意味着什么吗!?”
男人不想再和老爹扯皮,他得赶快去准备好招待的事情,那可是两位本该来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不可怠慢。
老村长也是晓得这个理,少有的没有和儿子对骂,他也知道自己耽误了大事。
“叩、叩、叩”
三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让父子俩同时僵住。老村长的手杖“啪嗒”滚落在地,分会长更是不知所措。
这么快就来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如此希望过门外站着的是来收账款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