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己都虚化了怎么还是被抓住了。感受到脚踝处的力道在不断收紧，薛屿有些不耐烦。
“这可就对不住了。”
抬头望了眼高台上逐渐紧迫的情形，薛屿最终决定把鬼域展开了一部分。
但地宫里本就有它自己的鬼域，再在里面开自己的……
薛屿咳了口血出来，继续维持鬼域，以自身为中心，三米之内的泥人全被震碎。
到时候挖出来就说是盗墓贼干的吧……
抖掉脚踝处的断手，薛屿向水晶高台继续前进，将鬼力凝结成绳套上几个考古队员。
一套一个准。
“接好——”
回头向远处的关洵示意，薛屿借脚下高台脚尖用力一点，
底下无数的泥人缓慢移动着，跟随薛屿的身影举直了手上的铁戟。多年未有动作而积累的尘粒在空中漂浮，尖长密集的铁器在夜明珠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咔。”鬼气一扫，泥人铁器横飞。
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薛屿踩上一个泥人的脑袋再次借力一蹬。
又一声陶瓦破碎的声音。
都是盗墓贼惹的问题……
几个考古队员被成功送到关洵手上，而他又在小怪物的帮助下把人送出石门与外面接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有几十人……”
话还没说完，关洵就被薛屿推出了门外。
石门关上的最后一瞬，借着外面的光，关洵的视线驻留在了薛屿染血的唇角上。
“洵哥，快来帮忙除‘瘴’。”还未回神，关洵就听到了旁边潘翔的声音。
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已经被塞了个铜铃了。
————
石门内。
听见愈来愈近的铠甲声，薛屿反而轻笑出声。
“人我都清出去了，也该出来露个面了吧？”
泥人全部停到了离薛屿三米的位置，神情肃穆依然。
而小怪物则爬上了为首泥人的头，对着薛屿嬉皮笑脸。
薛屿乐了。
妈的，出去就给你削了。
……
但也并不意外。
毕竟小怪物之前的话语处处矛盾。
它说自己从有意识开始就在这地宫里，但先前的交流又能体现出有人，或说是鬼，驯化后的刻意。
至少地宫土生土长无法出去的怪物是无法听懂外面鬼说的话的。
而且自打进这个地宫起，除了外面“护城河”那一遭，他们基本上没遇见过什么特别危险的事。
也许最开始发现这个地宫确实是巧合，但后面从考古队员回来了两个开始，就不一定了。
有脏东西刻意为之。
……
回应薛屿的只有小怪物变本加厉的嬉皮笑脸。
实在忍不下去，薛屿隔空扇了小怪物一耳光。
“嗬嗬！”[亚父，这家伙打我！]
众所周知，嬉皮笑脸是可以转移的。
小怪物被掀飞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侧目一看正好落在自己脚边，薛屿又十分体贴地踹了一脚。
正好踹在了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脚边。
“薛大人就不要再欺负它了。”衣着玄色华服的男人拾起小怪物，轻拍了一下它的背部，头顶冠冕上的珠玉也随之摇晃，似乎还能听见玉石碰撞的清脆声响，“一边玩去吧。”
——
水晶高台上。
两人气定神闲地下着棋。而旁边一棵金叶玉树下，几十个考古队员魔怔般地跪在那里，一旁的看守者，正是邱老。
“既然阁下已知薛某，但在下好像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寡人是谁并不重要。”
男人落下一枚棋子，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好棋，尽兴。”半晌后落下一枚黑子，薛屿发现棋局已定，“是在下输了。”
“看来薛大人无心于棋局，那我们就说说正事吧。”
男人起身，华服扫过台面带着红斑的黄金叶，冰冷的手指捏起一个考古队员的下巴。
“你想救他们，对吗？”
“别紧张，寡人也有事求于薛大人。”见薛屿没回答，男人失笑。
这是一种很新的求人方式。
心里已经开炮，薛屿面上却像某些客服一样问他什么事。
“帮他们回‘家’。”
“他们？”
“对，就是他们。”男人走向高台边缘，张开双臂，无数漆黑灰白的身影在他身后出现。
“这些都是寡人的臣民。”
男人带着薛屿走向一旁的壁画，两人身后跟随着无数的身影，有小孩，有壮年，更有老人。
壁画上所描绘的都是他的江山。但上好的春山图因为时间流逝，三座青白仙山最左边一座已经铺满黑色的氧化图层了。
“你不是把他们都带来陪葬了吗？”现在又想把人家送回去了？
差不多行了啊。
啧了一声，玄衣男人嘴角僵硬了。
“即使他们家已经被埋得差不多了？”
“就说帮不帮寡人吧。”
“原则上是可以的，”薛屿望了一眼后面跟随着数不胜数的不知道是鬼还是精怪，眉头皱起，“但这数量……”
怕有几千个吧，这不把他榨干（划掉）？
“他们都是被地宫限制了活动范围的死灵与精怪，死去之人想魂归故土，而精怪则自诞生之日起，就想回创造它们的工匠的故园。”
男人摇了摇头叹气道，眼底的忧愁快凝成墨，短短几句话道不尽几千年的思绪。
“虽然看上去是很难做到的，”知道目前这只鬼开始卖惨，薛屿感觉自己是跑不掉了，“但来都来了……”
要不是看在救援任务……
“他们都听寡人的话，你只需帮他们解开地宫的禁制就行了，剩下的寡人来即可。”
当着男人面嚼了几颗大还丹，薛屿抬手凝出鬼力打算开始。
“说实话，你可能还要叫我祖宗。”
一边画符，薛屿一边开口。
“祖宗……？”
“欸。”
薛屿应了一声，这时正好法成，顺带还睨了一眼一旁的华服男人。
“也就比你大了接近一倍吧？”
“……”
耀眼的光覆盖了高台，无数的死灵精怪感觉自己似乎轻了一些。包括最开始的小怪物，都透明了身子向外飘去。
“你呢？”
见薛屿瞥向自己，男人正打算开口，没想到后面的邱老回答了。
“邱某的事，就等到事情结束后再说吧。”
“……”
“那你呢？”薛屿这下问的是男人了。
“寡人就守着自己的陵墓吧。”
调整了一瞬表情，男人随意道，好似十分的轻松。
行，你就单着吧。
几乎用尽了鬼力，薛屿现在十分疲惫，带着几十个魔怔了仍在不断阴暗爬行的考古队员走向石门。
年轻人体力真好。
“就让邱老带你们上去吧，你们来时路上的精怪都认识他，原路返回没有安全隐患。”
——
离开前的最后一刻，薛屿回头凝视了一眼独坐在水晶高台的君主。
再见了，孤独的帝王。
薛屿无声道别着，将微弱的鬼力注入石门打算打开，却感到有更为强大的鬼力帮了自己一把。
“下次见面的时候，下棋别让着寡人。”
但愿有下次吧……
君王一瞬也未将视线投向石门附近，睫羽轻颤，恢复了棋盘，继续着独属他一人的千年棋局。
————
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一出来，薛屿就看到了一旁在高处警戒着的关洵几人。
“不是吧，我出来了还要被你们埋伏。”
见几人虽疲惫但没什么大的伤，薛屿松了口气，正要向前面直接倒下，没想却被下来接应的关洵抱了个满怀。
“天师大人，我好累啊。”将头埋在面前人颈间，薛屿瓮声瓮气道，环着他的双臂更加收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