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遥远北方的公主,欢迎你来到这里,不知道北方漠土之皇是否还像当年那样,一飞千丈,展翅万里?”看上去最为年轻的五世,等到张莉一坐下来连忙开口问道。
“漠土之皇?你问的是谁?如果是皇太极的话,那么他早已经黄土一坏垄冢一堆,如果指的是福临,要等到他展翅翱翔,还早着呢!”张莉不以为然地说道。
听到这番显然很不恭敬的言语,三位活佛和喇嘛反倒丝毫不感到讶异,草原上同样也有喇嘛庙,各个寺庙之间都会传递消息,所以外界的一切对于这些足不出西藏的活佛来说,并非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非常清楚,此刻辽东满族由摄政王多尔衮执掌朝政,而多尔衮对幼帝心怀不满,也并非是鲜有人知的秘闻。
“大喇嘛,恕我直言,我这次来,有一公一私两个目的。”李坎傻说道。
他之所以抢过话题,是因为害怕张莉肆无忌惮的话,万一将对方惹恼了会令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果然如李坎傻所想的那样,喇嘛和几位活佛一听到对方居然拥有两重目的,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正题上来。
喇嘛立刻坐直了身体说道:“愿闻其详。”
李坎傻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他得清理一下脑子,整理一下思绪,作为一个未来人,此刻他手里唯一拥有的优势便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西藏未来两百多年的走势。
在这两百多年中,西藏虽然也曾经历过一番风风雨雨,不过远比之前的大起大落要平稳祥和得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藏族从原本比蒙古、满、回三族相对弱势,变成二十一世纪时,中国仅次于汉族的第二大民族,这里面那两百多年的和平绝对功不可没。
而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这与历史上五世进京,以及其后他一直倒向清廷,并且在西藏推行宗教统治,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李坎傻确信此刻的五世,肯定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些,他还仅仅只是一个刚刚拥有一块落脚之处的宗派领袖。
李坎傻之所以敢来到这里,实际上是在赌,赌五世拥有勃勃的野心,赌这位被后世人称作为外交天才的喇嘛的政治天赋已然觉醒。
将脑子里面的东西全都整理了一遍之后,李坎傻的心中彷佛有千丈波澜,跌宕起伏,他非常清楚此刻的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毫无疑问他正在创造历史,如果他成功的话,那么今后两百多年这片山地的和平,就将在这番交谈之后诞生。
但是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如果成功的话,他所做的仅仅只是令历史沿着原本的足迹前进。
坐在那张为他准备的椅子上,李坎傻双腿盘起,身体坐得笔直说道:“大喇嘛和各位活佛想必看清,大明朱家的气数已尽,李自成不日就将打进北京,而大清早已经做好准备,一旦明廷陷落,必将立刻叩关进入中原,争夺这片锦绣江山。
“如若大清成功夺取天下,便是中华之共主,而吐蕃一向都是中华之一分子,所以我的公事便是,将这层意思带给各位。我相信各位肯定已经想过这种可能,也想好对策。”
说到这里李坎傻笑了笑问道:“现在,各位还想听听我的私事吗?”
“请说。”五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的直觉告诉他,即便答应奉大清为共主,对于他、对于西藏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只有接下来的这件私事,或许能够从中得到意想不到的利益。
“我首先告诉各位一件事情,固始汗最迟会在明年宣布,立班禅为黄教另三不主,并且藉此削弱一系的权力。”李坎傻试探着说道。
令他感到讶异的是,无论是五世还是那几位活佛,根本无动于衷,仿佛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转念间,李坎傻已明白,五世和他的手下不可能没有在固始汗以及班禅的身边安插耳目,这件事想必早已为他们所闻,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新闻。
想到这里,李坎傻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还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喇嘛你从尼泊尔的一座寺院请回了一件了不起的佛宝,那件佛宝的名字叫做‘须弥芥子’,可有此事?”
这一次,对面那四个人倒是有些惊诧,要知道这件事情非常隐秘,而且事情发生并没有多久,事发的地点又是在音讯绝迹的尼泊尔,此刻就算是班禅那里,对此都一无所知,怎么会传到了万里迢迢之外的辽东?
看到喇嘛犹豫不决的眼神,李坎傻加重了语气说道:“我此行的私事便是想要得到这枚佛宝,至于代价,就是让你永为西藏之主!”
听到这番话,无论是喇嘛还是那些活佛,都悚然动容,毫无疑问那个要求令他们感到震惊,但是同样震动人心的,还有对方所愿意付出的代价。
“永为西藏之主?”
喇嘛喃喃自语着,显然这对于他来说,意义更为重大。
“是的,永为西藏之主,而且是真正的西藏之主,绝非现在这样,上面还有一个固始汗在那里制约着。
“我相信以大喇嘛的高超智慧肯定能够想像,固始汗既然可以另外设立一位班禅,和你争夺敦权,自然也可以直接用武力,将格鲁派彻底驱逐,就像他此刻驱逐其他教派那样。”李坎傻说道。
“即便去了个固始汗,换来一个大清皇朝的官员,岂不是和固始汗没有什么两样?更何况,我们和固始汗之间还比较熟悉。”喇嘛故作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不认为以大喇嘛所具有的大智慧,会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别,大清皇朝即便派出官员,也绝对不可能在大喇嘛你之上,在你之上的只有可能是大清皇帝,不过我绝对不会认为,大清皇帝会到这里来巡游。
“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是,朝廷派遣的官员绝对不会像固始汗那样,希望在西藏永久待下去,甚至让子孙后代在这里繁衍壮大。
“对他们而言,中原才是他们向往之地,那些被分配来西藏的官员,在还未曾到任之前,已然开始计算何时能够得到升迁调离西藏,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和藏人争权。
“只不过,牟利可能在所难免,自古有云,‘千里为官只为财’,不过我想,大喇嘛对此应该不会在乎。
“一方是准备在西藏永远待下来,并且打算将藏民全部变为自己子民的固始汗部,另一方,是广有天下,视西藏为西部樊篱的大清。应该如何选择,我相信大喇嘛不会弄错。”李坎傻回答道。
“这样来来,只要选择了大清,我格鲁派自然而然就可以在西藏站稳脚跟,那么阁下的许诺又有什么用处?”喇嘛立刻追问道。
“传闻中,进蜀有四十八条道,入青藏有二十二条路,但是其中却只有几条是真正安全的道路,其他则隐藏着诸多艰难险阻。
“蜀地和青藏两处,因为人们走得熟了,所以很多人不知道应该怎样走,但是,永为西藏之主的这条道路,有多少人曾经走过?其中又有几个人确实走通了呢?”李坎傻问道。
“阁下又怎能令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必然能够成功?难道阁下打算留在西藏,一路辅佐我?”喇嘛立刻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用不着如此麻烦,各宗各派各有所长,我所属的师门擅长知晓过去未来,为了今日之事,在下费尽心机,还请来了几位有大神通的师门长辈,推演出这个结局。”李坎傻信口雌黄说道。
这番话却令喇嘛和那几位活佛多了几分信任,毕竟各门各派的短长,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和中土敦派比起来,密宗不擅预知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喇嘛仍旧想要讨价还价一番,他立刻说道:“既然阁下能够以占卜得知这“密宗虽然不善预知,不过只要凡事谨慎,经常占卜以预知未来,应该不会差于阁下听献的秘诀精要。”
还没有等到喇嘛说完,李坎傻连连摇头说道:“就拿刚才所说的进蜀入青藏为例,在下的师门所能够做的,便如同分派数千乃至数万人,将每一条道路全都搜索一区,其中艰难险阻自然一目了然。
“而阁下所能够做的,仅仅只是选择其中的一条或者两条步步为营,虽然有可能以这种办法成功,不过万一你们所选择的正是那最为艰险的一条道路,其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据我所知,佛门一向都不讲究趋吉避凶,因为对于修佛者来说,一切凶险都是成道路上的考验,而且任何凶险都是因果报应的体现,所以刻意去避,即便这一次避开,下一次还是会遇到。
“密宗脱胎于佛教,不擅预知的致命弱点同样不曾消失,如果各位不信,尽管去试,我倒是想看看,一意孤行之下,西藏会变成什么样子。”
听到这番话,喇嘛和另外几位活佛互相对望了一眼,李坎傻非常清楚,这些人正在通过心灵交流的方式在暗中交谈着。
过了好一会儿,喇嘛叹息了一声说道:“除了给你‘须弥芥子’,是否还能够有其他通融之法?
“那‘须弥芥子’固然神奇,不过对于我们来说真正在意的是,它是由佛骨顶门舍利化成,此物又称‘金刚智’,堪称佛门第一法器。”
李坎傻思索了片刻,平心而论,他对于佛骨舍利并不是很感兴趣,真正令他在意的不过是那“须弥芥子”里面隐藏着的神通。
“密宗是否流传有‘须弥内芥子中’的神通?如果以此法交换,我就放弃那枚佛骨舍利。”李坎傻连忙说道。
话音刚落,那些喇嘛又是一阵暗自议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五世才说道:“‘须弥内芥子中’的神通确实存在,不过我们还没有任何人掌握其中的秘诀,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须弥内芥子中’的神通,原本并没有在密宗之中传承下来。
“但是,在那枚佛宝‘须弥芥子’之中,却藏有千部经卷,在这些经卷之中有记载着‘须弥内芥子中’秘法的密札。”
“千藏经卷?”李坎傻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
“那‘须弥芥子’之中有十丈之地,其中藏有各种佛经八百余卷,除此之外,还有佛门秘法两百余种。
“在这两百余种秘法之中,有将近七成是其他宗派流传下来的秘法,另外有三成左右属于我密宗秘法,很显然,这些秘法是慢慢一点一点被放入其中。”喇嘛欲擒故纵说道。
“让我参阅这些经卷,作为交换的代价,我设法令密宗成为清皇室信奉的私家宗派。”李坎傻再一次扔出了一个诱饵说道。
“为什么不是令密宗成为国教?就像当年阿育王对佛教那样?”喇嘛寸步不让地问道。
“这不可能,中华大地并非是天竺可比,在那里国之根本乃是儒,儒学和儒教本身并不涉及鬼神,正因如此,它并不排斥任何宗教,同样也不会彻底接受任何一种宗教,想要立密宗为国教,根本就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