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耳边那个女人嗲声嗲气的撒娇，他不知道她从前是个什么样子，倒是这样子的她让他无动于衷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到除了戚嫣谁都可以的，可是好像……还是不行！
电话放下的时候还是懒怠动，半响才伸了伸懒腰，太阳的光线更盛了一些，昨天下了一场透雨天空变得瓦蓝瓦蓝的，上面飘忽着几丝白白的云，像是一张纯白透亮的丝巾被风撩起来各种舒展的样子。本来坐直的人跟着又躺下去。把手臂放在眼睛上。这样惬意的早晨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
“还在睡？”
佟正骁不看也知道是佟正粤，他还是没动。
木地板上拖沓的脚步踩出笃笃的声音，然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今天早上还有周例会！你倒是忘了！”
他把手臂放下来，眼睛睁开，一时间光线冲进来他有些不适应的眯了一下，再抬腕看看表浅浅的说，“不是还早嘛！”
“这可真的不像是你！”佟正粤已经立在栏杆处背对着他，呲了一声，“什么时候不在做工作狂人了。要是真的那样大伯可是要伤心啊……”
“这话听得酸酸的，要不你来。”佟正骁也站起来，脚上的鞋子舒适柔和，到了三月里他还是一双软布拖鞋，佟正粤脚上已经是一双凉拖鞋。
“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佟正粤笑。看了一眼立在身边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哥哥，“我又不是你！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我是知足……哈哈，说白了就是懒。”
佟正骁阳光下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古铜色，头发还是精神的根根直立，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胡茬让他整个看起来那样的冷硬。一双眼睛鹰一样灼灼的。在他抬手挠头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柔和。
佟正粤不仅愣然了一下，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大哥一向不好对付，在外界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人精。手段独到而且狠，为人谦逊里隐藏着霸道。他没有想到终是有一天大哥会把这些统统用在一个女人身上。昨天的那些照片被各大网站转载，视频被人无数次点击。那个脆弱的随时都要倒下的女人，他不认识倒是罢了，正因为知道是戚嫣所以他都觉得揪心。相对于他的不好受，大哥倒是能表现出一副闲在在的样子，昨晚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佟正骁在这个地方睡得很好，好像不知道另外一个人哪里已经卷起了浪都要把整个人淹没了。……深深地呼吸一口，心里闷闷的仍旧得不到缓解。
兄弟两个立在一处，糯米团子也赶来凑热闹。它就挤挤挨挨的的挨着佟正骁的腿。自从受伤后这个家伙就变得特别黏人。而且丝毫不疏离佟正骁这个始作俑者。
佟正骁用腿碰碰它，“起开！”他身上被沾了好多狗毛。
糯米团子呜咽一声有些委屈的蹲下来。一副赖着不动的样子。
佟正骁笑了一下，然后就问佟正粤，“昨晚什么时间回来的。”
“半夜吧……”他那个时候回来也没看时间，其实也是喝了酒醉意朦胧的。看到露台上还亮着灯所以一上楼就直接去了露台就看到佟正骁在椅子上睡得很好，脚边的一瓶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是歪倒在地板上把木地板侵湿了一大块。靠近栏杆处的地方亮晶晶的一地，像是天上的星子落下来了。他的酒意已经醒了一大半。去拿了一张毯子过来，给佟正骁盖上。然后把地板上的那些玻璃杯碎渣给粗粗的捡起来扔掉。
佟正粤只是比佟正骁小半岁多一点，然而他总是照顾大一点的哥哥。佟正骁的那些脆弱只有最亲近他的人才能看到。
“昨晚和谁在一起，是不是和陈家小姐？”佟正骁双手撑在栏杆上漫不经心的问。
佟正粤一副很恼火又不想发作的样子。“只知道调侃我，你怎么对于这些事情这么幸灾乐祸？”
“难得看到你吃瘪呢，能不幸灾乐祸吗？”他撑在栏杆上的手往前推了一下，整个人慵懒至极。“走吧吃饭去！今天去外面吃牛肉汤，好久都没有吃到热乎乎的早饭了。”
佟正粤切了一声，可不是，兄弟俩个在这边呆着房子里除了每天来打扫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个做饭的。
佟正骁往屋子里走，糯米团子摇着尾巴跟着。他回头用不赞同的眼神瞄了它一眼，它停下来，等他迈步的时候它又跟着。他再次停下来它又是跟停下来。他笑骂，“磨磨叽叽的，一边呆去！”
它这下子倒是越过他往屋子里去，他摇摇头进去，刚刚立在楼上栏杆处，糯米团子叫了两声，那声音气势如虹。他往下看就看到糯米团子呆在自己的食盒边上。眼睛骨碌碌的转动。
搞了半天才明白它这是饿了，跟着自己巴巴的在周围转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自己的食盒给衔来给他看。他往楼下去，“你傻啦吧！都知道衔手机了，倒是忘了给自己找食……”
给它放了一些冷肉，再加上狗粮。糯米团子不在闹，只是顾着眼前的美餐。他就上楼换衣服。刚刚走房间里就看到佟正粤立在屋子中间，手里拿着他的平板翻看。他眉头微蹙……
佟正粤淡然的放下手上的平板，然后立在不远处的佟正骁就看到那没有关闭的网页。上面赫然有他和她的那些照片。他转开眼睛毫无事情似的往自己的卧室去。
“这网页一打开搜索引擎就是头条，她……这次估计很难翻身了。倒是可惜了她那么好的造诣和天赋。”佟正粤是真的替戚嫣可惜了。
“那有什么关系，你还是经营好自己的那些。”佟正骁冷哂。
“我不是闲得慌，真是替她可惜了。也不知道是谁要那样中伤她，这对那个人也没什么好处吧……倒是让刘部长的女儿捡了一个便宜。那天李谦说你和刘部长的女儿在一起，这很难让人不瞎想。”他其实也不是爱八卦的人，倒是昨晚和人喝酒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就愣了，昨晚回来得晚他看到佟正骁那个样子，还是忍不住上网看。这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佟正骁搭在门把手的手一时间也没动，手心的冰凌似的一块。他回头轻描淡写的说，“我和谁在一起有那么重要吗？我说了不是她谁都可以的。”
“可是你对她出的手！对你也没半点好处的。”佟正粤笑着半开玩笑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
“难道不是你？”佟正粤正色。
佟正骁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是谁又有那么重要？有种植物生活在南方，这种植物其实是一道菜，食用的是根茎。到了藤蔓开花的时候，菜农要把上面的多余花苞和藤蔓顶端给折了，这样藤蔓才不会和根茎争养分，种出来的根茎也大个而且生吃起来清甜爽利，……所以有些人需要折掉她的骄傲才能让她更好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佟正骁说完就进去了，佟正粤还是立在远的看着那紧紧闭合的门扉。他想佟正骁是说他是故意要折掉戚嫣的骄傲。他和戚嫣唯一相处的时候是在那一次佟正骁折了腿住在医院里，然后他请她去说服连续俩日没进食的佟正骁。那一次他觉得这个女人倔强倒是不影响她好相处的性格。他明明看到她离开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泪光的……给他的错觉就是不是爱了，而是根本不能爱！
“那样你心里就好过了，何必把自己武装得严丝合缝的。”佟正粤喃喃道。
……
章一皓一大早就去老何记给戚嫣卖粥，等他回来的时候妈妈正好陪着已经醒来的戚嫣说话。他手里拎着还未来得及放下的食盒，靠着门框上听妈妈给戚嫣讲她在国外重新学习然后参加工作的事情。她做过战地记者，后来有进入一家杂志社当主编。现在她还是那份工作。
章一皓也是知道曾经的妈妈的工作经历的，他只是感叹于妈妈居然在A国做过战地记者，柔柔弱弱的妈妈以前连看见蟑螂也会惊叫的，那个时候是怎么想到把自己置身于遍地狼烟断垣的战斗边缘记录实事，最先拿到第一手资料。她做了差不多近一年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是因为肩头处负了伤被送姥爷身边，姥爷再也不许她离开他们身边半步。
他的位置刚刚能看到戚嫣只是看着坐在靠近窗口的妈妈。什么话也不说，那样子毫无生气。他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也是知道她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心里叹息一口，然后去放下食盒再进卧室里去。
妈妈对他是使了一个眼色耸耸肩，意思说你来反正我没办法了。
“嫣嫣……”他试着叫她。
只见她眼珠子微微的动了两下把视线投在他身上，看了半响也不说话。目光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呆滞。
“宝宝起来了，懒床呢！你需要进食。”说完他微微的俯身把她连人带被的揽起来，语气颇多的无奈，“外面的太阳很好，一会儿我们去晒晒太阳，呆在屋子也不怕发霉了哟！”
她的身子软软的像是初生婴儿，身上有暖烘烘的香气溢出来，渐渐地他离得近的鼻端都是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他拿起晨衣就往她身上套，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的。妈妈在一边帮助他把她手臂往袖子里套。好不容易把她的衣服穿好了他就抱着她进了卫生间洗漱，把她放在码头盖子上她也是乖乖地一点意见也没有，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在洗手台边放水，他从镜子里看她，她那个样子好像是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似的。看得他心酸，“对了，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点心什么的一样拿了一点。”
她还是那个样子。
他转过身去，手上的还冒着热气的毛巾对着她脸下去。也只有给她这样擦一擦了，要是放在平时她光花在洗脸这一个事情的时间上就得近十分钟。他实在是做不来。
“我们一会儿去郊外散散心如何？”
“……”
“不要不说话啊，”他顺手捏了她鼻头一下，粉嘟嘟的滑腻，“我待会打电话告诉咱妈我们结婚的事情，……你是不是怪我太自作主张了。没关系，反正迟早都是结婚，倒是妈妈有的忙了，上次还说提前给你张罗结婚需要的东西呢……我们去国外结婚如何，你不是喜欢在教堂举行婚礼吗？我们去梵蒂冈如何，反正也隔着姥爷那里不远。姥爷姥姥还说想认识你。……我们去沾沾他们的祝福，他们已经是金婚了，多好，能够一起偕老……说道这里我都忍不住想象你和我老了的时候的样子。”
他替她仔细的擦手，一个个青葱般的手指纤长好看，指甲盖莹润的亮，他吧唧一口用嘴唇含了一下她的手指。昨晚抱着她睡得辛苦，她浑身热乎乎的，而他明明反应那么明显怕吵到她所以一直把身体绷得很紧。“你说我是不是也是牙齿掉光，然后嘴唇发瘪，一说话就会漏口水那种。然后眼角也滑下来，丑八怪一只……我们家嫣嫣肯定不一样了。一定还是美美的，让我一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围着你，让咱们的儿子女儿也好生羡慕那种。”
他一个人在说话，仍旧有那么多的话，如果放在以前他才很少说话呢。人不是很难改变，而是少了那个让自己改变的催化剂所以才一直固守着。戚嫣就是他的催化剂，他心甘情愿的为她改变。
他把她的手机早就给关了，昨天下午开始她的手机就开始响彻不停，陌生的或者是她的那些同学的都有，他打算一个都不替她接，不想让她受到外界的影响。
吃饭的时候他是把她抱着腿上吃得，他一口她一口，渐渐地发现他吃得比她快得多。而且戚嫣并没有吃几口，只是懒懒的跟张嘴巴，最后连嘴巴都懒得张开。他一口粥给喂下去，粥液从嘴角溢出，还好眼疾手快的妈妈拿过餐巾给她擦掉。
他叹息一口，一手抱着她，一手执着勺子粥，“再吃一点。”
戚嫣无动于衷的，视线是落在桌子上的桌布上的，毫不起眼的茉莉花一朵一朵的缀在上面，因为是刺绣所以看起来很是鲜活。但是她根本没有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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