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其实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是她，她当初满腔热血完全就没有考虑到后果，根本就是被人糊弄了一回，而这一回她死定了！休想在佟赫面前抬起头来。要知道她把佟赫送给她的那家公司的股票全都变卖抵押了。
“倪婉清事到如今你还没有弄明白是吧！”
那边的人隐隐的忍不住笑意，这边的倪婉清明显都感到了。“什么意思？”她的语气暗含警告的冷冰。
“我跟你说啊，你是被我买了还替我数钱……当然能做的这一天，据说完全是你自取欺辱。”那边的语气带着好不得意。
倪婉清心里突突的跳，仿佛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又在大脑边缘卡死，她恨不得恨不得扒开自己的脑袋瞧一瞧，“你他、妈、什么意思啊！”
那边笑的更欢了，好像是因为倪婉清爆粗口的缘故，“你好好想想你得罪过什么人，现在人家已经死了，接着后面又有人接手！一句话就是要至你于死地！”几乎是每一个字都咬着牙齿隐隐发笑的声音。
“死了？”倪婉清根本没有在意对方的语气，只是傻了一般悠悠的反问一句。然后整个人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眼睛发花，答案就在唇边，然后自不自然的溜出嘴巴，“你说的是……不，怎么会……章一皓他哪里来的那么狠，那个小子连毛都还没有长齐呢，怎么可能？不……现在这个人又是谁？”
章一皓是对她不尊敬，但是不至于那样狠要她赔得头破血流甚至死无葬身之地。章一皓死了，谁又来代替他做这件事呢？倪婉清现在已经觉得自己置身于地狱里，四周是冰与火的煎熬与燎烤。太不可思议了，就为了戚嫣吗？等等……戚嫣……佟正骁。佟正骁，难道现在这个“接手”的人是佟正骁。
刚刚出门前他最后说了一句，“有时间……真难得！”讽刺意味十足的。
像是要印证她此刻的想法的似的，那边的女人接着说，“我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据说是你害了一个女人差点死去，……报应知道吗？连你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惯你……倪婉清，佟太太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阵阵冷笑。
电话断了，倪婉清已经不需要答案了。她知道如果真的是佟正骁出手必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是一匹狮子，在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难以驯化的动物。指不定那天会把身边的人咬上一口。她很恨很恨佟正骁，在佟家因为她没有地位，却不得不表现处处对佟正骁好。
可是怎么会是他呢，如果他真的恨自己的话，那么他断然不会拿佟家的家业来赌气，章一皓动手，他怎么会动手，都泽的利益一向是佟赫和他最在意的。怎么会？不会，她摇摇头，凄凉的感觉。
倪婉清坐在车里，周围的热闹已经与她无关，她甚至停止了思考，木讷的。太阳西斜，傍晚的薄暮渐渐地来袭……街旁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提起个家来家有名，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四妹子儿爱见那三哥哥，你是我的知心人，三十里铺来有大路，戏楼拆了修马路，三哥哥今年一十九，咱们二人没盛够……”
隐隐的唱腔在狭小的空间里回旋。
她好像又回到那个舞台上风光一时的时候，只要她愿意一抬头就能在台下看到那双温暖妥帖的眼睛。别看他平日里总是忙，她很少打扰到她，她的那些话剧业余的表演虽然不及那些戏剧上玩票的人，可她在京城话剧界也是红极一时的人物，尽管她知道这上面很多原因都是因为她是佟家的儿媳。有时候她想他去看看的时候，他定会匆匆的赶来再安安静静坐在台下她早已经为他预留好的位置。有那么一天，她一时兴起在话剧谢幕的时候来了这么一段。她看到昏暗的光线里他那因为欣喜而闪烁的眼睛。她就知道他会为她而感到惊奇。这是她练习了好久的。后来他把这一段歌特地的给她录制成了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只有他的来电才会有的手机铃声。
倪婉清一想到这里狠狠地吓了一跳，手足冰凉。紧张的在车内搜寻，一时间连视线都乱窜。最后落在脚边。手机已经没响了，她颤抖的拿起了，在手机屏幕的光线暗掉的那一刻，突地又唱了起来，“提起个家来家有名，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四妹子儿爱见那三哥哥……”
以往在她眼里就像是亲昵的召唤，此刻却让她心底发麻。她知道不能让它无休无止的下去，而且也不能惹佟赫生气。至少现在不能……她还不想死的很惨的。于是她接起电话来，“喂……”
“你现在在哪里？”冷冰冰的声音。
倪婉清心里很疼，甚至能想到他那严肃起来异常古板的脸孔。如果是以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他那样无情的对着自己的时候是个什么滋味。因为他以前不会，起码是几个月以前都不会。
“倪婉清？”那边发现她没有回答，又加大声音吼了一声。
倪婉清手一抖，鼓膜一阵震颤。有力的呼吸一下，“赫啊……呵呵，我现在马上回来，刚刚和王淼她们一起喝茶呢。就在万和，这边信号不好。”她的声音到了后面越说越稳。毕竟是演员出生，这到底还是有一些功底的。
“喝茶？”佟赫的声音稍稍的小了一些。“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也不看看时间。”以前倪婉清也不是没有这样没谱过。倒也像是她的风格。
“好，就回来，一会儿就到。”倪婉清笑笑的说。
“都等着呢，一家人等你吃饭，这么大个人也好意思！”
佟赫挂断电话虽然语气还是不好，但是也好了很多，多的成分类似于嗔怪。
倪婉清安心了些，她想一切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也许一切还有希望。不是吗，回去探探佟赫的口风，连带佟正骁口风……或者直接低头认个错，佟赫能帮忙追回那笔钱。
她紧赶慢赶到家，还是晚了一些，路上遇到一次塞车。
等她进去的时候一家人已经围坐在餐桌边，水晶灯夺目的光线里，杯盘清脆的声音和喁喁细语的交谈声……这个家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气氛。那一桌子的人一开始都没有看到她。倪婉清心里有些吃味儿。好像这里有她没她根本就没什么影响，连下午还跟自己期期艾艾的哭泣的女儿此刻都是脸上有了欢颜。陈佳静来了，商凯也在，除了佟正粤的妈妈因为部队上有事情走了以外，该在的都在呢。
从厨房端菜出来的吴妈看到立在餐厅门口的倪婉清就叫，“太太回来了，赶紧的来吃！”
她这一声虽然不大，但是足以让大家都听到。最先看过来的是佟潇潇，“妈……”
倪婉清的视线落在佟赫身上，佟赫本来刚刚还在跟佟开阳说话呢，嘴角勾着一丝笑，此刻面上已经没有笑，也没有抬起头看她。她心里跟着又是一酸。尽量镇定的往里面走。
“妈，您这一下午都去哪儿了。”佟潇潇难得的好心情。这边佟正骁终于愿意理她了，商凯虽然过来倒也没有对她做出过分的举止。
倪婉清在佟赫边上属于她的位置上面坐下来，不紧不慢的说，“跟人逛街喝茶呢。”她的视线又落在佟赫脸上。
“喔，你怎么不看看时间。”佟潇潇难得的对她扮了一个鬼脸。“今晚的菜还不错！还好妈妈你还来得及吃呢。”
“是不错，”佟正骁居然也加入其中，他闲散的舀了一碗汤，也不看谁，“刚刚出去的时候还说是去买菜呢，这菜该不是你差人送回了的吧？”
佟正骁的话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他的样子懒散，话语很轻。也不像是针对谁。其他的人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倪婉清听进去了，她拿去筷子的手都在抖。定了定神大胆的看着佟正骁。“我是出去了，不是吴妈说家里的菜很足吗？”
吴妈正好在给她布菜，一听到倪婉清这话，很快就反应过来，“太太在电话里问我需要些什么。我估摸着晚上的菜都差不多就让她不要买。”
佟正骁在心里冷哼一声，也难得这奴才了。跟了倪婉清这么些年，没一点本事怎么能行？他不再言语。
倪婉清看着佟正骁那冷硬的脸，那敛起的双眸上面的睫毛一动不动。她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的眸子一定是狠狠地讽意。面色有些难堪的撇过脸看着佟赫。后者根本还是不看她。
佟潇潇不合时宜的插一句进了，“要说妈妈已经很久都没有给我们做饭了，买菜？……呵呵，还是头一回呢。爸爸以前也觉得妈妈做的菜好吃呢。妈，我看明天吧，明天你做饭给我们吃好不好？二叔也在，佳静姐姐也来！”
佟赫这才看了妻子一眼，那意思是你怎么这么晚。
倪婉清心领神会，笑笑回应丈夫询问的眼光，“路上塞车了……你知道的那边过来也不近！”
“你什么时候才能做一些靠谱的事情！”佟赫虽然仍旧没好气，但是神色已经缓和不少。
倪婉清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一小口，姿态已经从容优雅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都老了，你希望我能做一个什么改变啊？”那话里多了几分俏皮的意味。
佟赫嘴角噙着笑，语气又好了些，侧过头看她，“改不了？”
倪婉清知道自己这是对了他的胃口，“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嫁给你就知道了不是？”她在桌子下用腿碰了碰佟赫的腿，那意思是求和的意思。
佟赫无奈的笑笑。事情就暂且划过。
佟开阳忍不住看了自己大哥一眼，这夫妻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能说得清楚。之前倪婉清没有回来的时候，佟赫脸色虽然有笑只是很不耐烦的看了多次手表。频频向外张望数次。在佟开阳的印象里他们大哥和之前的穆甄一直不合，对外都是眷眷情深的模样。那个时候佟赫偶尔和他聚在一起，没有不抱怨穆甄和他死水一样的婚姻的种种的。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佟赫甚至不再抱怨，他细细的从佟赫口中打听出了倪婉清所在。他一直以为倪婉清不过是一个佟赫生活的调剂品，厌倦了就好了。谁知道后来居然牵扯到了穆家动怒。这后果可想而知。穆甄是个没有福分的女子，才会有倪婉清的上位机会。饶是他以为被大哥一直珍视的女人肯定会让他们的婚姻生活几近美满。……虽知道这一次B市之行倒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天时地利人和，佟赫的婚姻并没有占全了。“人和”？倪婉清这个女人在很多时候看起来根本就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女子，她势力计较，而且没有淡定。在佟赫那里也许一开始那些胡闹很新鲜，甚至觉得很不同。但凡清醒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女人没有大气，小家子气十足的根本融不入他们佟家。也难怪父亲生前一直不喜欢倪婉清。
几个晚辈说他们的，倪婉清则加入到佟赫和佟开阳的谈话里。
佟正骁吃的很慢，最先放下筷子的也是他。他总是显得心不在焉的。他静静地起身要去外面。
佟潇潇看着佟正骁的背影咦了一声，然后问佟正骁，“哥你吃好了？”
佟正骁平静的看着佟潇潇，“吃好了！”然后就没再看任何人一眼离开餐厅。
吴妈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没听到佟正骁之前的话，就冲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正骁，这边还有甜点呢？”
佟正骁当做没听见似的。
吴妈尴尬的笑了一下，很快把盘子搁了下来。也知道这个孩子一向不待见自己，连给一个讨好的可能也没有。
倒是佟赫眉头一蹙，看了一眼儿子的背影。有些不高兴了。最近佟正骁的表现是看起来和他没有争执，实则是很多他说的佟正骁不反驳也不会照着他说的去做。
倪婉清看着佟正骁的样子莫名的心慌一下，她又想起之前那个女人的话来。她决定一定要问个清楚才好。
晚饭过后，大家都移去客厅继续聊天。从老爷子离开后这还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话最多的时间。佟赫在桌上和佟开阳喝了一些酒。此刻古铜色的脸上已经染起薄薄的一层红。目光看向枚红色衣着的妻子也有些黏。他靠在宽阔的沙发椅背说，“让下人把茶具拿来，你给我和二弟泡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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