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光线略显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萧剑倚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如纸,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英气。
福康安几步走到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压低,满是焦急与关切,“将军,暗卫暂时没有审出令牌的下落,末将怕你着急,特意前来告知你一声。”
萧剑听闻,微微点头,眉头轻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缓缓开口,“那飞燕竟然不会轻易招供,此事是我心急了。”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久病后的虚弱,“那你就关注一下,若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福康安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心中暗自纠结。
他隐隐觉得杜冥风和玄墨两人匆忙离开一事,或许至关重要,理应跟将军提一下。
可转头瞧见萧剑那毫无血色的面庞、虚弱的身形,又实在不忍让他再多操劳。
犹豫再三,他终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末将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欲起身离去。
“等等,”萧剑目光如炬,仿若洞悉一切,“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那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令福康安身形一滞。
福康安着实没想到萧剑这般敏锐,心头微微一震,随即脸上绽出一抹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我是想跟将军说,将军你要尽快养好身体,末将可还等着跟你建功立业呢。”
那笑容里,有对萧剑的敬重,也有几分少年人的赤诚。
萧剑听闻,并未过多在意,只是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以后我一定会带着你建立不世的功勋。”
福康安再次俯身行了一礼,这才起身,稳步离开了房间。
他站定脚步,回望那紧闭的房门,心中忧虑重重。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找个人商量一番,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莫要打扰将军养伤为好。
“罢了,还是回去找阿玛吧。”他喃喃自语,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与坚定,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愉亲王府,身影渐渐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之中。
养心殿
乾隆坐在御案之后,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落下最后一笔,心力交瘁之感涌上心头。
他轻轻搁下朱笔,揉了揉酸涩的眉心,目光随意一扫,落在了不远处仍在昏睡的云儿身上,顿时,那几分疲惫瞬间化作了满心的担忧。
殿外,杜芷蘅正与小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内殿的静谧。
乾隆抬眸,望向殿门方向,忍不住提高音量喊道:“来人。”
这一声仿若一道惊雷,杜芷蘅和小路子瞬间收了声,身形一凛,快步走进殿内。
乾隆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冲杜芷蘅喊道:“你快给云儿瞧瞧,这都睡了许久了,怎么还不醒?”
杜芷蘅不敢有丝毫耽搁,疾步走萧云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纤细的腕上,屏息凝神。
片刻后,她直起身来,对着乾隆微微躬身,沉稳开口,“姑爷放心,小小姐脉象平和,一切尚算正常。”
乾隆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瞥了小路子一眼,轻声道:“你先退下。”
小路子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待殿内只剩乾隆与杜芷蘅二人,乾隆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紧紧锁住杜芷蘅,眼神晦暗不明,带着几分质问,“你给云儿用了昏睡的药?”
杜芷蘅心头一震,她着实未曾料到乾隆竟如此敏锐,仿若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思。
她定了定神,坦然迎上乾隆的目光,反问道:“姑爷觉得这样不好吗?如今这局势,让小小姐睡着,于她而言,不就能避开诸多纷扰,免受情绪的过度起伏?”
乾隆并未作答,只是沉默地审视着她,良久,才又开口,声音冷硬,“你也是杜家寨的人,朕且问你,朕能信你吗?”
杜芷蘅垂首,恭敬回道:“姑爷,我一心只为小小姐着想,绝无半点异心。”
乾隆依旧不语,房间里一时间静谧得仿若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乾隆再次打破沉默,“你用的药,对云儿的身体,可有影响?”
杜芷蘅连忙摇头,言辞恳切,“自然没有任何副作用,这药是我亲自为小小姐调配的,剂量把控极为精准。”
乾隆眉心微蹙,不知在思量些什么,过了会儿,终是开口,“从今天开始,你若要给云儿开药,需得和常寿一同斟酌,药方经他过目无误之后,方可施行,让小路子陪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杜芷蘅如何能不明白,乾隆这是在提防她,生怕她一个不慎伤了小小姐。
可她面上并未露出丝毫不悦,依旧恭顺地应道:“好!”
乾隆抬眼望向窗外,暮色渐浓,如一块墨色的绸缎缓缓铺开,他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焦虑,“这眼看着天色就要黑透了,云儿究竟何时能醒?”
杜芷蘅瞧着乾隆那满是担忧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动,开口安抚道:“姑爷莫急,再过一会儿,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小小姐自会苏醒,我用药之时,特意控制了药量,断然不会出差池。”
乾隆听闻,神色稍缓,挥了挥手,“下去吧。”
杜芷蘅俯身,行了个大礼,而后倒退着离开内殿。
刚出殿门,便瞧见小路子一脸关切地迎上来,低声问道:“宸贵妃身体如何?”
杜芷蘅轻轻摇头,神色凝重,“暂时无性命之忧。”
小路子也是个通透之人,见杜芷蘅这般神色,便知晓此事不宜多问,抿了抿唇,默默站到一旁,不再言语。
殿内
烛火摇曳,光影在乾隆的脸上晃荡,他坐在床边,凝视着仍在昏睡的萧云,眼眸中满是疼惜与自责。
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极低,仿若怕惊扰了这一室的静谧,又仿若只是说给自己听,“云儿,对不起,这次……是朕不好。”
他微微顿了顿,眉头紧锁,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可是这次的对手来势汹汹,手段阴狠,分明是冲着杜家寨而去。
朕料想,这些人背后恐怕与前朝余孽脱不了干系,他们怕是早早便盯上了杜家,如今这局势,往后的日子,怕是风雨飘摇、危机四伏啊。”
说到此处,乾隆的目光愈发坚定,他轻轻握住萧云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但无论如何,朕发誓,定会与你同生死,共进退,绝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