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狗腿子的目睹下,仅仅数秒,几声震得头昏的暴力轰击转瞬即逝,大门口被砸出几个缺口,那些人的身躯甚至不止是身首分离那么简单,断面烂的能跟菜市场肉铺的碎肉糜似的。
他无比庆幸,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而在二十二楼,周氏父子有些不耐烦了。
“……喂,日瞎的,你别净说批话。”
对于一位战士,周聋腾毫无尊重,即便这位战士保护了数以万计的普通人。
“你他妈的是不是拖延时间,我告诉你,你的那些破枪一点用没有,想打死我,你还差……”
周聋腾还没耍狠完,一种莫名的压抑没来由地在心头飘荡。
一种恐惧,被盯上的恐惧。
仿佛是打猎了几天,在无数头动物割下的头颅上拍照的瞬间,背后窜上一阵恶寒,似乎是某种意志睁开了眼睛,无论跑去哪里,都难以逃避那可能撕碎他的噩梦。
不止是心里,还有身体——
他还是狼人模样,然而毛皮就如同变得千疮百孔似的,一缕缕寒气往里面侵入,可以说是字面意思上的刺骨。
这份刺骨带着一种仇恨到难以名状的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真的是某处无法挽救的绝望从水泥或河沟里复活,积累了无数的岁月,最后从深邃的地狱里爬出,沿着过去的足迹一步步寻找曾经的仇人。
——门,被推开了。
楼下到这里,几乎都是持枪的手下,想要到这里,打报告都要几分钟,门口从邵乾锋进来之后就没有其他人再进来……
——是谁?
周聋腾一时竟然没了胆子,平日里能撼动一辆卡车的力气,这一刻居然怎么都使不上来,甚至出现发麻的晕眩感。
他想要去摸腰间的枪,却被一只非人的黑色爪子搭在肩头,不敢动弹。
“许久不见。我知道是你……”
低沉,呕哑,还带着一丝愠怒。
那并非是克制,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杀意就像是远处看见的雷光——不过他看不到,只能用余光去窥视那份威严。
而杀意之后的暴力,就如同雷光过后的雷声,不知何时到来。
但一旦降下,也就是身后的那个非人的恐怖之物出手,周聋腾能够保证,自己绝对会死。
——到底是谁?
他完全不记得,究竟是谁会跟他这般有仇。
因为有仇的,他早就叫人处理了,打生桩、丢河沟、埋地里……这就是那些仇人的下场。
他不明白,每次处理完后都叫人去排查过有没有遗漏的,到底是谁居然逃过了他的“精心服务”——
“短短几秒,你的傲慢荡然无存。”
“我依稀记得当年你在仓库里面对待左珈依的事情,那时候你多嚣张啊,把施虐和侵犯当作一种炫耀的资本……或许你早就忘了当年在学校里做过的事情,但我记得,我们记得,我们记住了一切。”
寒气起码至少有冰城的零下四十度那么严重,有过之而无不及,周聋腾想起来曾经去旅游的时候在冰城脱光衣服在大雪天冰桶挑战的那时候。
不过,他明明到了在冰下游泳都不觉得寒冷的地步,这到底是多么冷冽才会刺骨到这副模样还能感到冻僵的滋味。
“还记得万翟吗?”
背后的那个声音发问道。
或许,这更多的是设问,只不过答案已经在问题上了。
万翟?
周聋腾想了又想,着实没记起这究竟是谁。
男的他懒得记,女的……呵,倘若是姿色不错的,聊天软件上或许还有备注。
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和耍横的时候,他清楚的很,如果对方想,随时都能杀了他。
作为一个畜生中的畜生,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服软,苟得一条命,来日还有的机会,死了可就啥也不剩了。
他故意装作还认得的样子,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记……记得。”
“是么?”
肩膀一阵剧痛,骨头粉碎的声音听得其他人两腿发颤。
邵乾锋发誓,那个怪物要是得让他的士兵面对,他允许手下的家伙全部当逃兵。
就凭在这个灰雾都几乎没有的地方,还能轻而易举发挥出这种堪比粉碎机的抓力,那头漆黑的骷髅鹿头怪的生理强度估计到了连子弹都难以击穿的高度,上反坦克武器都得赌能不能打穿那层皮。
不过显而易见,至少现在,那头怪物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周聋腾这个终于遭报应的活畜生。
邵乾锋举起枪,对准眼前穿着西服坐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男人。
“周老板,你以为我一直拖时间是为了什么呢?”
“你们是一伙的!”
“这可就是误会了,我不过是见机行事——说实话,我其实准备好被它一起杀死了,谁想我倒是有可能活下去……只不过你就不一定了。”
邵乾锋苦涩地笑了笑,身为保护群众的战士,牺牲自己算什么,他上无老下无小,打一开始就做好了觉悟。
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就不一样了。
这个男人做的恶是周聋腾的好几倍,把钱奉为一切,可偏偏要踩踏穷人,在别人把员工当牛马用的时候,他已经连员工的孩子都想好怎么剥削了。
这还只是一方面的一小部分,至于其他的?
要是世上存在一个什么都能查到的搜索工具,那么这位周老板的罪状可谓是十几页展示栏都放不下。
现在,这对狗父子若是多活一刻钟,宁山市的安全就少一分,邵乾锋又怎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击毙他,整个宁山市的局势还能缓和一些,其余的都是残兵败将,逐个击破便是,失去这对父子作为指挥的中心,不过是一盘散沙。
至于那头怪物……好像叫温迪戈来着,之后要是对他们也下杀手,多半是躲不掉,不过也值了,起码为民除了大害。
周聋腾想要反抗,可是已经僵硬的肌肉使不上多少力气,而且神经也变慢了,仿佛待宰的野狗,连站都站不稳了,肩膀连接的手臂甚至只能感觉到疼痛,连动一下手指都办不到。
“周聋腾,你真的记得吗,再想想……”
肩头的黑色爪子提着他,强迫他继续站着。
这条看上去已经是白毛狗人的家伙,居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露怯的表情,尽管是在这张狗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