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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吧 >  纵沧寒 >   第76章 故城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曲情烟靠在皇甫恢雨肩头睡得很香,回到尘册派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或许是自尘册内乱伊始,她就没睡过几个好觉,如今想要一股脑全补回来。

楚岫芊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尘册回大业去了。其信中言辞仿佛已知晓皇甫恢雨在雁叙私定婚姻一事,字里行间满含失望悲愤。

除此之外,宗旦洋又告诉皇甫恢雨另外一件事,说是青寒州有一双侠侣声称获得了西海剑神车鹊的绝本剑谱,在七月十五中元节后,于青寒州的青峰侠客城将剑谱公示于众,开诚布公,邀人共赏,愿者前来。

皇甫恢雨心想青寒州远在耀年郡北侧,离回大业的路线并不遥远,可以顺道一看究竟,

早在几年前,车鹊便凭此自创剑法击败众多一流高手,包括公认可与贾光一决高下的道安派掌门洛冠宁,借此一役名声大噪,当时张临还未退位,便冠以“西海剑神”之名。由此鹊鸿剑法便名扬天下。

剑法虽有盛名,但除了对洛冠宁一战之外并无人具体见过剑法究竟有何威力,直到那个化名为叶原的“恶人”卫缺凭此夺取碎盟盟主,继而又大闹八角镇,击败众多江湖豪杰,一鸣惊人。世人这才知道老皇帝所言不虚,车鹊担得起剑神称号。

卫缺客死铅国,居然有人这时候放出获得剑谱的消息引人前来围观,皇甫恢雨觉得事情很奇妙,他对剑法不感兴趣,但还是想去看看热闹,这个剑谱既然是前盟主所用的武功,那它为何会遗留在他人之手,那车鹊本人呢,他会怎么想?皇甫恢雨很好奇,毕竟这件事多多少少会与碎盟有点关系,再加上剑谱必然会引来多人觊觎,碎盟重建正是用人之际,趁势扩大规模,吸纳一些江湖高手也说不定。

皇甫恢雨和曲情烟在墓前拜别了曲茂,除了石溯依然需要留在尘册养伤外,其余人一同上路。人一多就显得很热闹,王新乡和李庆祝二人颇擅言辞,十分健谈,彼此气氛相当融洽,他们对路线又极为熟悉,正值初夏,草木郁郁葱葱,山青水蓝,风光旖旎,一路大顺,赶到青寒州时刚过七月十六,宗旦洋觉得不算晚,观瞻剑谱一事应该还没结束。

整个青寒州地势复杂,没有沃土,多为乱石沟壑,草木凋敝,鸟兽不归,官清民寡。方圆八百里,仅此青锋城一邑。青锋乃是青寒剑张烟陵一手所建,他死后,接近荒废,如今却被戏乐天据为己有,如今此城又冒出一对夫妇来—沐临风和沐凝云,他们二人号称“风云侠侣”,到处宣扬那本写有鹊鸿剑法的剑谱在他们手上。

一进青寒州的地界,风变得很大,时而卷起草石落叶,尽显荒凉。青锋城也不大,和止水城一样,如果不在战时,不需要兵马驻扎,朝廷不会突然插手管辖。其规模相比止水城而言,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大不了多少,只是没有城墙。

因没有多少百姓进出此城,城池雕梁的出现,反而显得周遭更加冷清,城外不远的空地上两个人打的相当热闹,旁边还躺下不少人坐在地上呻吟,皇甫恢雨走过去,大多人他都认识,河衍杨家的公子杨度、彭山帮的雷公锤丁魁,有些曾经是碎盟的人,还有一些他也不认识,乐家兄弟乐嵩乐猛,石龙寨侯恩堂,河西大盗吴坤洪...

场上其中一人是高宁王府的公子楚沿,皇甫恢雨在之前的红莲大会上见到过。另一人长得奇丑无比,他从乐家兄弟口中得知是外号黑狮的盛兼,那盛兼武功了得,手臂上一双青龙白虎甚是引人注目,身型壮实,彪肉横生,不太好惹。

一路上扈海棠神情都有些紧张,她担心,这么一个肥羊摆在青寒州,一定会吸引到施青妃前来。先前他听皇甫恢雨所讲在萨罗神教寺内遇见过施青妃,这点她是能够预料到的。但施青妃在与余蜡蕊拼掌之后到底受了多重的伤,皇甫恢雨也不清楚。扈海棠心中捉摸不定,希望在这里别遇见她。

不知不觉,扈海棠感到背后有人拉了她一下,她本以为是同行之人无意为之,等到那人见她没反应又接连狠狠拉了她几下,她暗觉不太对劲,回过头看清楚那人,后脊背于是一紧,虽不是施青妃,却是她的侍女阿?。

“海棠姐姐怎么也在这里?”阿?的一颗右眼被施青妃剜去,只剩下一只左眼,虽然只有一只眼,眼神却藏不住喜悦,明亮异常,就像一颗闪亮的宝石。她确认是扈海棠本人后惊喜万分,扈海棠却神色紧张,一直向阿?身后确认是否有人。

“你别看喽,她不在这里,是她把我丢在岛上自己个跑掉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听到她说不是和施青妃一起来的,扈海棠这才放下心,拉着她的手说道:“可把我吓坏了。”

“你怕她干啥子哎,她就是个毒辣心肠,除了她那个教主大位,谁都不在乎,你赶紧找个地方离他远远儿的。”

“那你打算去哪里?”

“我准备回家,去找我的父母,自从被她抓过去为奴为婢,我就再也没回过家,想死他们喽!”

“那正好,你家离大业城不远,可以跟着皇甫公子,你们一起,路上人多好照应。”

“那你嘞?”

“我还不知道去哪,也没打算跟他走到底,哎!只能走到哪算哪吧。”

“那你没想好的话,就跟我回家,我们家开了个酒肆,至少少不了你的吃喝嘞。”

这边两个人讲着话,皇甫恢雨并未在意,另一边盛兼已经获胜,对楚沿得意地说道:“得罪了,楚公子的武功变幻莫测,未来一定大有可为,承让了。还有其他人要来过招吗?既然没有的话,我便进去看那剑谱了!”

皇甫恢雨在之前的红莲大会上见到过楚沿,早些年也听过此人大名,他又和楚岫芊出自同族,但与他没有过多接触,此番一见二人便熟络交谈起来。

楚沿告诉他,那“风云侠侣”沐氏夫妇约定期限只有五天,每天只给一个名额进府中看剑谱,且只能单独前往不能协同他人,故而在来到青锋城的人因不愿空手而归,一边大骂沐氏夫妇没有把话说清楚,戏弄天下人,一边又为了那个名额大打出手。

约期还没到,此事便引得众人趋之若鹜,早早聚集在青锋城内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弄得头破血流,都想看一看那剑谱上的稀世剑法来给自己身上贴光。

“这位公子,见你气宇不凡,也是来看那剑谱的吧,现在时候还早,不如我们较量较量。”正在谈话,盛兼向皇甫恢雨走来问道。

皇甫恢雨推脱道:“小弟刚来此处,今天就不看了,盛大侠请便。”

“哈哈哈,算你识趣,不像这些小逼崽子连大爷的姓名都不知道。没关系,我感觉明日一定是你。”

盛兼刚回头,却见一人拦在沐府门前外,看那人瘦弱矮小,容貌也不出众盛兼便轻蔑说道:“怎么你不服气?”

“在下无狱派卫淇,拜见盛大哥,小可不才,向盛大哥讨教讨教一番武艺。”立下之人心平气和道出家门。

“他是无狱派弟子?倒是未曾听闻过此名,想来应是初入江湖之辈,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盛兼暗自思忖。他对无狱派刚猛霸道的功法颇为忌惮,除无我无相心法、无常无血心法等入门功法外,尚有凌血掌、透骨钉、金刚火焰刀、鬼手千劫、阎爪功、鬼面幻夜、灭翎索、炎狱烈心掌等等,数不胜数,尤其是血擅亭这等极难入门的绝密功法,自无狱派老祖鬼圣创立以来,后世再无人能够修炼。

盛兼差点将不自量力脱口而出:“你倒是很懂礼数,既然是无狱派弟子,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无狱派绝学。”

两人没有多言很快便打了起来。

打了几个普普通通的攻守,楚沿评价道:“皇甫兄你看这卫淇虽然年纪轻轻出手却毫不含糊,此前在红莲大会上还没有这般厉害,短短几月像是变了个人。”

卫淇此前在大会上战胜了来自悬泛派的聂蓝,却在八进四当中输给了神秘少女山珞茗,因而并没有引起皇甫恢雨的注意,现在仔细观看了二人的武功,感觉那卫淇身上并没有什么亮眼之处,心想卫淇自称是无狱派二弟子,却没有展示出正宗无狱派进阶的功法,难道是他在藏拙?亦或者是无狱派确实已经后继无人了。

虽然卫淇的武功并不怎么出彩,也没有透露出那些凌厉的无狱派功法,但对付盛兼却是绰绰有余,两盏茶过后,盛兼败下阵来:“果然是无狱派弟子,是在下眼拙了。”

虽然认输,但他依然脸不红心不跳。

“盛大哥承让了。”

“我也来试试。”说话之人是山珞茗,

看场子的沐府家丁问道:“你是何人?”

“他就是山珞茗。”旁边有人认出了她,在那个管事家丁的耳边说道。

“哦,原来是红莲山庄里拿到第三甲的山珞茗姑娘!我们当家的特意点了你的名,你是没有资格的,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外?”山珞茗对这样明目张胆的针对很是震惊,但对方就是不说是为什么。

管事见无人再来挑战便宣布卫淇获胜,领着卫淇进了沐府。

“都散了吧,短时间内他怕是难以出来了,我兄弟二人恐怕是无缘得见那剑谱了。你们若还有想法,尽可留下,毕竟还有三次机会。”说话之人乃是月家兄弟的长兄,乐嵩。曲情烟被二人的长相引得忍俊不禁,时而模仿兔子露出两颗大门牙,乐家兄弟却也不生气。问过旁人才知晓,这傻姑娘身旁站着的那位,曾是碎盟的盟副,邢国公世子皇甫恢雨。二人礼数周全地走上前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青锋城。许多人见乐家二兄弟前脚刚走,想起他们适才所言,觉得不无道理,一个名额着实过于渺茫,遂也随后离去。唯有少数原碎盟之人仍留在此处,欲与皇甫恢雨叙旧。

一夜无事。

翌日,包括那乐家兄弟二人在内又有很多人重新围在沐府门前,。

收到关于卫淇的任何消息,人也不知去向,恐怕入夜时,他早已离去。既然他已经进府翻看了剑谱,除了羡慕嫉妒其余人等也无人关心他。

不一会管事走出来换了张告示,上面写着午时一到便邀一人进府。

众人都纳闷为何今日这么早就要开始,纷纷开始商讨今日该如何选人。有的人说接着打,有人也厌烦了斗狠,建议抓阄...

皇甫恢雨觉得这种探讨很是无聊,拉着曲情烟躲在远处的石头上互相梳理秀发。

“小哥…你这...脖子后面..怎么有个疤呀?”曲情烟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一边问一边用手轻轻触摸。

“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那时我才五岁,就拿着大人的刀到处乱耍,一不小心甩到了脖子后面,差点儿将脑袋瓜搬了家。”皇甫恢雨笑道。

“那…还疼吗?”

“没有大碍,都回去多少年了,早就不疼了,尽管摸吧。”

“小哥,我给你生个小娃娃吧。”

这话可问倒了皇甫恢雨,他调侃:“你连这事儿都知道呀,果真是比我年长三岁的姐姐呢!”

“那爹爹和母亲就是这么有的我。”

“那你母亲也就是我的岳母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母亲,听爹爹说,母亲…很早就不在人世了,我…记不得…她的模样。”

皇甫恢雨梳理着她的秀发,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小口,两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晕。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温情。

“呦!皇甫兄别来无恙,你也在这里,你可有见到舍妹?”说话之人正是薛银序的兄长薛豫,身后还跟着柴蔚,看来这两个人也处在爱恋之中。

“哈哈,薛豫兄弟,真巧,你还真是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不过你来的正好,前面那些人正商量着选出一个人来去看那剑谱,你快过去看看吧,我看好你。令妹呢,不在这里,她的事过些时候我再给你好好讲。”

“哎呀,就选一个人!我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就算进去也不一定能够看到剑谱,就算能够看到剑谱那也不一定是真的,这年头人都阴险的很呐!谁知道那沐氏夫妇有什么不可告人目的呢,哪有人得到了绝世武功秘籍会让别人看的道理。”薛豫倒是看的很透彻,他此番为寻妹而来,担心她在外,是否安危。因他知道卫缺死后她一定不愿独活,心中难受,日子过得必定艰难

从皇甫恢雨口中得知她欲赴天柱宫向北圣讨教学艺之后,心中又添几分担心。

皇甫恢雨倒是很有信心,他安慰道:“你放心吧,令妹是有分寸之人,况且有叶姑娘陪着,不是一人独行。我们也约定好了,无论她事成与否,都会在钧城等待对方的消息。到那时一起举事,为卫缺的死探究个明明白白。”

“既然皇甫兄这么说,我安心许多,只是我和阿蔚已约定好婚期,于明年八月十五鹊桥相会之日,不知那时候她能否赶得上。”

皇甫恢雨心里念叨这点难说,不过他嘴上还是劝说二人时间毕竟还充足,况且今年是长季节的年份,比往年要多六个月,这样算下来足足还有满满二十个月可以等,又嘱咐二人安心准备婚事,不要太过于担心而影响了婚姻大事。

二人正在交谈,沐府大门被人打开,走出两个老夫妇,约有古稀之年,男者气宇轩昂,尽显威仪;女者雍容华贵,龙章凤姿。虽然老了也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位绝世美女。

皇甫恢雨看得出神,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们。

“诸位英雄江湖好汉,在此等候辛苦了。在下沐临风,是这座院子的主人,请恕在下照顾不周,不能让每个人都进来观阅那本绝世剑谱,故而采用此法,分而置之,在这里给诸位陪个不是。诸位请放心,在这青锋城内的一切吃喝用度,沐某一律负责到底。方前有一些质疑的声音,说这本剑谱是假的,实不相瞒,这本剑谱非在下用不当手段而得,不然也不会宣扬出去,让大家前来共赏,难道我不怕那位剑神大人吗?那不是闹天大的笑话,我沐某在江湖上可没什么威名,更没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况且我的夫人对于武功可是一窍不通,你们若此时一起进来哄抢我也是毫无办法,但是为什么没有呢!大家都是有德之人,都讲江湖上的规矩,我二人在这里谢过大家了!“沐临风弯腰作了个揖,将那本写有 几个大字的剑谱拿在手中展示给前方,接着说道:“在下本是剑阙派弟子,隐居江湖多年,不谙世事,对于江湖上的纷争厌恶得很,但是我们二人都老了,这本简谱有缘在我手上,不能陪着我们埋进土里,故而想把它交给有才有德之人翻阅学习,甚至托付给一位大才大德之人。如今你们也看到了,这本剑谱千真万确,非在下有意引起争端,请诸位谅解,今日午时,还是邀请一位大侠进府,还望各位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千万别闹出人命才是。”

对于讲话的声音皇甫恢雨也很耳熟,就是在某个地方见到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随着沐氏夫妇重新回到府里,他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沐临风和沐凝云虽没穿龙袍带凤冠,竟是在裕京皇宫觐见时,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如今已经是宣诏退位的帝后夫妇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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