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呼雷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奔跑。
镜流的气息洒了一路,直指天上的竞锋舰。
但看着在尽头处缓缓下降到可以全力跳上去的竞锋舰,它却停下了脚步。
“这些家伙到底想要什么?我依旧还记得,在我被关押之初的那些岁月里,狐人们来了又去。。。他们从我身上抽取血髓,想破解【月狂】的成因,摆脱对步离人的恐惧,从血脉的根柢上翻身做主。”
“可惜,他们无法参透这秘密,只能对我施加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刑罚。”
呼雷放慢了动作,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
它像是追忆一般的按了按自己的胸膛。
在古老的传说里,步离人的始祖都蓝不满于有限的生命和力量,他渴望主宰天空,成为群星的主人。
为此他牺牲了无数步离人与狐人的生命,注入长生主恩赐的泉水,在基因巫术的催动下,水中孕育了一个奇迹——【胎动之月】。
攀上【月亮】的产床后,都蓝从中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轮形如赤红满月的【心脏】。都蓝切开自己的胸膛,用这轮赤月替换了自己的心。
“这颗心月世世代代跳动在步离战首们的身体里。因为步离人决出战首的仪式,正是由继任之人剖开前任战首的胸膛,吃下这神肉,让强者拥有它!”
“【吞噬】,这是生命得以延续、茁壮的真谛。它凝聚着被我们吞噬的猎物的生命精华,也让我们变得越发强壮!”
“受刑七百年,我曾以为一切毫无希望了,但如今,这轮心脏再度跳动起来了。”
“那竞锋舰上,有【月狂】的气息!纯粹,强大,甚至可能不亚于我!”
赐狼以穷途,令其寻得前路。饲狼以死数,令其食能果腹。苟且偷安,无处得生;抵死鏖杀,万世长存。
想要得到尊重,那就先将狼打翻在地。
所以,呼雷奋力一跃,毫不迟疑跳进了准备好的陷阱中。
。。。。。。
“不是所有狐人都能有幸出生在仙舟疆域中的。。。我成长在步离人所放牧的世界。曜青称那些地方为【沦陷地】。”
“对狼头恩主们而言,狐人只是他们的财产。。。是战场冲锋时用来拖住仙舟攻势的炮灰。”
“但将军。。。活下来了,不但如此,还成为了曜青的将军!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听听将军过去的故事。”
暂时将那地狱游行中熟悉的身影抛到脑后,彦卿也打断了飞霄的回忆,几人继续追着逃走的步离人而去。
“【狂猎】,你刚才展示出的那些人,真的是本人吗?”
“是,也不是。”
【狂猎】回给三月七一个刻满悲哀的苦笑。
“那段时间仇恨让我神志不清,都不知道是什么拥有的这份力量,只知道那些被杀死的人重新站了起来,跟着我不断的寻仇。”
“所以。。。你那个世界到底是谁害了。。。我们啊?”
“那时,星核猎手与我们殉葬,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共犯。”
【狂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三月,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当个故事听就好了,这个世界的我应该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所以还是不要在意。。。”
“你也是星啊,这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嘛。。。”
【狂猎】再次发出悠长的叹息,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哎呀,算了,等回去之后我再骚扰你,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说出来的。反正无论如何,列车组的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谢谢。”
竞锋舰上。
椒丘看着天上的云彩出神。
他总是会想起那个日子。
“椒丘,快找个医用机巧给那个孩子施针!快!”
“我。。。我明白了,前线怎么样了?”
“步离人的兽舰已经在方壶上登陆了。。。要不了多久,这儿也会被攻破。”
“月御将军呢。。。她有消息吗?我是她的医士,这时候我应该留在她的身边。”
“将军让我转告你,她不回来了,她必须守住【瞰云镜】。”
“将军让你。。。救救那个孩子,她像疯了一样战斗,只为了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回这里!”
“我从没见过那样可怕的战斗方式。。。她的身体。。。我感觉她整个人似乎都撑开了。。。就像。。。”
“伤者的血压快见底了。听见了没有,椒丘!”
“我听得很清楚。。。准备一支【颠踬散】。我们必须现在开始手术!”
“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那个夜晚很是漫长,军帐中的灯昼夜长明。
手术床上的狐人女性即使全身麻醉,仍然在大幅度的喘息。
剪开破碎的盔甲下被浸红的衣物,一阵阵膨胀的血肉仿佛随时都要突破皮肤的束缚。
血液不断的从沸腾的伤口中不断喷涌而出,所有的伤口来自自身。
夜晚很是漫长,又好像只有一瞬。
回过神来的时候,椒丘已经喘息的倒在了手术床边。
至少,手术床上的少女已经安稳了下来,希望至少今晚还能做个好梦。
在三十年前方壶仙舟的那场大战中,她拯救了所有人,但却在濒死的时刻意外察觉到了体内流淌着步离血脉。
飞霄是从蚀月猎群里逃离的战奴,她和呼雷来自同一个部落。
在步离人的眼中,她是可憎的杂种将军,但她用自己血脉中的馈赠摧毁了步离人。
【月狂】,狼之赐福,狐之诅咒。对于步离人来说,在战斗中被月狂撕裂身体,兽化变形。。。是为无上喜乐。但对自愈力有限的狐人来说,它是死路一条。
伴随涌上心头的燃烧怒血,这位狐人将军敌我不分,鏖战不休,身躯上绽开的伤痕不是来自敌人的武器,而是她不能承受的巨大力量。终有一日,她将作为怪物,四分五裂地死去。
而为了回报她的救命之恩,椒丘打算倾尽所能,去挑战这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救下那些赴死的生命有何意义?他们终会再次奔赴战场。
死在步离人的爪牙之下,在星槎坠毁的火焰里,在帝弓的光矢中。。。
自己像是个徒劳的白痴,从名为死亡的鼎镬中,捞起一尾名叫生命的鱼——看着它一个挣扎,又再次跳进了滚沸的汤汁里。
是什么让他们在伤愈后,又不顾一切地奔赴死地?为什么不珍惜得来不易的生命?一切的一切让人感到迷茫、空虚。。。
最后的结论是,离去亦有【价值】。
椒丘拿出怀中的毒药,他本打算以身饲狼。
而如今。。。事情却是向着一个无法理解,但却是对仙舟有利的方向脱轨而去,全速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