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漾在与郭雨馨的聊天中得知拍摄延期的事情,当晚打了电话给文竹。
他们昨晚其实有些不欢而散,他不计前嫌地主动找文竹,并关怀她的经济状况,这让文竹多少有些感动。
“你今晚住哪里?”吴漾上来就问,“钱还够用吗?”
“够。”
文竹点了点头,随即发现吴漾压根看不见,愣是把点到一半的头紧急刹车。
“孙老师给了我一笔定金,然后今天碰到个女孩,她约我一周后给她拍照,我厚着脸皮先要了定金。”
吴漾捕捉到一个重点,“你这一周都住酒店吗?你那个朋友呢?”
虽然文竹下榻的酒店只是普通的连锁酒店,但一周多住下来,对于文竹这样的穷人而言,也不容小觑。
文竹如实相告,“年底了,她挺忙的。一直在出差。而且她住得比较远,也不太方便。”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们研究所的宿舍。”
研究所的宿舍,其实和普通的商品房差不多。它是当地市政府专门建设的人才专墅,以较低的价格面向符合申请条件的人员租售。也有像研究所这样,以单位名义集中买下一些,免费分配给职工居住的情况。
房型分套室和公寓两种,套室适合携家带口的申请人,吴漾这种单身狗则住在单身公寓内。
文竹深谙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一口推拒了。
吴漾似乎铁了心帮文竹省钱,普及了一下研究所宿舍的基本情况,最后总结道:“有空房,可以拎包入住,不要钱。”
文竹承认自己心动了,谁让她真的穷呢。
“那会不会不方便?”文竹觉得应该委婉矜持一点。
电话那头的吴漾似乎心情不错,他笑了一下,“你如果住一年半载会不方便,但住一个星期不会。”
两人最后商议的结果是,今天还是住酒店,明天文竹就搬去免费的公寓。
孙芮翎的病没那么快好,最少也要三天,文竹觉得自己不能闲着。
于是,她当晚在微博发布了一条在h市约拍档期公告。
并坦白,自己没有助理没有化妆师,所以只能模特自给自足。实在不会的,她可以上手帮衬一二。
事实证明,在h市开展摄影工作确实比在安城有优势,晚上10点,她接下来三天的行程已排满。
客户都是大学生,文竹给出的报价不高,但也比在安城跟拍婚礼有性价比。
文竹突然直观体会到了平台对人的影响力。
同样的她,在安城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在h市,三天时间就能挣够在安城租一个月三室一厅的房租。
那么多年轻人,哭着也要留在大城市,必然是有原因的。
大城市拥有更多的机会和资源,可以提供更好的职业发展空间、更高的薪资水平以及更广阔的社交圈子。这些因素对于年轻人来说都是极具吸引力的,他们希望通过在大城市的努力奋斗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然而,大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激烈的竞争压力等问题也给年轻人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话说回来,文竹这三天的收入刨去开支与成本,却也只够付她的房费,让她不至于流落街头。
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拼搏,每一份收获都来之不易。
在得到与付出之间,留下来的才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更加感激吴漾了。
似是某种离奇的感应,她这个念头刚一滋生,赵曜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是不是3天回不来了?”他开门见山。
“这么关注我微博?”文竹插科打诨,“你账号是哪个?要我回粉一下吗?”
赵曜不喜欢文竹这种态度,这让他产生一种不对等的感觉。
他翘首以盼的,在她眼里却不值一提。
“是不是?”他追问。
“对。原本的拍摄对象生病了,拍摄延期几天。”文竹长话短说,“另外一周后还有个昆剧演员的拍摄。”
“那你还回不回来?”赵曜似乎也烦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爽约,语气很冲。
“这关你什么事啊?”文竹也被点着了,语气比赵曜还冲。
其实在文竹耐着性子解释延期的事情时,她就在心里不断质问自己。
为什么要对赵曜解释这么多?
他俩什么关系她需要交代这么多自己的事?
她干嘛像哄弟弟一样那么捧着他?
不对,阮以安才没赵曜这么烦。
她正儿八经的弟弟都没这么掣手掣肘,赵曜到底是凭什么要这么烦?
想到这儿,她的嘴化成了利刃,更凶残地说出锋利的话语,扎向赵曜的心。
“这是我的事。我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我有权安排我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你好像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干预我吧?”
良久,电话里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文竹以为他挂断了,将手机移到眼前却发现仍在通话中。
这时,赵曜说话了。
“对,我确实没什么资格。”
因并未开免提,也因为听筒没贴着耳朵,他的声音显得很远很轻,如梦似幻,让人听不真切。
但那种悲伤与压抑却极具穿透性地攫取了文竹的心脏。
她有点心疼。
她将手机贴近耳边,正要说些什么找补,却只听见一阵忙音传来。
赵曜挂断了电话。
在回拨与不回拨间,文竹有些摇摆不定。
如果他真是她弟弟,她作为大姐姐,低低头也无可厚非。
如果他们是闹别扭的小情侣,她可以为了哄男友示好低头。
但他们什么也不是。
她刚怀疑过赵曜的立场与资格,其实想想,她不是一样吗?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文竹眼睛一亮,臭小孩还挺能屈能伸。
来电人是叶如。
文竹的眼睛又暗了下去,机械地点了接听。
叶如上来就抱怨,“跟谁打电话呢?一直在通话中?”
文竹只说是约拍的客户。
“那大摄影师你什么时候回来?据最新情报,腊月二十我亲戚他们就要回来了,你来得及回来吗?”
文竹翻开日历算了算,“有点悬。”
“我们现在也进入期末备考阶段了,我准备趁这两天抽空把东西理一理搬出去了。”叶如提出解决方案,“你左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帮你一起打包带到我家,你回来了直接去拿吧。”
文竹说好,又追问,“你哪个家?”
叶如咬牙切齿,“孟凡钦家行了吧!”
文竹嘿嘿一笑,“同居生活开始了?”
叶如强调,“合法同居。”
“也对,你们是有证的。”文竹附和。
两人又拌了会儿嘴,商量了搬家的具体细节,聊了些儿有的没的,最后挂了电话。
文竹望着最近通话界面,若有所思。
和叶如的一通电话打了十多分钟,显得下面那个四十多秒的通话记录格外凄惨。
短就算了,关键内容还不愉快。
她内心那点纠结变成了浓浓的愧疚,一不留神就点了拨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握着手机的文竹直接傻眼,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文竹试着又拨了一个。
一样是冰冷的说辞。
行。
她确定了。
自己被赵曜拉黑了。
绝了。
一言不合就拉黑算什么本事啊?
有情绪不会好好表达吗?
她果然没猜错,小孩子真够幼稚的。
这就是她坚决不谈姐弟恋的原因。
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幼稚鬼。
文竹握着手机,在房间走了三个来回。
最后,她点开手机,一顿操作。
拉黑就拉黑,谁还不会啊?
文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比赵曜还狠,因为她顺道拉黑了他的微信。
反正他也从来不发朋友圈,拉不拉黑也没差。
做完这一切后,文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更像那个恼羞成怒的气鼓鼓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