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毕竟几人真得鹿
热烈的阳光悄然落进屋子，在地板上形成柔和的光带，窗边的花瓶被镀上光芒，昨日的花今日开的正艳，海浪轻柔如同大海温柔的呼吸，韶雪从沉睡中渐醒，一夜无梦，酣睡无忧，只是恍然觉得身体被束缚，睁开眼便见连山越的容颜在她面前，他裸露着上半身，结实的肌肉匀称又美观，手臂还搭在她腰上，韶雪忙收回放在他胸前的手，低头瞧着自己完整的衣裳，快速坐起身挣脱他的束缚，“你竟敢趁人之危”，韶雪涨红着脸，灵力朝他打去。
连山越眼疾手快的抓住她手腕，“是你趁我之危，不信你看”，他不知从哪拿出过去镜，里面正好是昨晚她环抱他的画面，韶雪忙夺过来将镜子抱在胸前，脸颊比方才还绯红，好似初升的朝阳，连山越眸色深深，定然要将她早些娶回家，韶雪侧过头理直气壮道，“还不是你引诱我，否则我定力这么好的人怎会这样”，连山越有些委屈，“是我的错，不该在你主动要求时对你做那样的事情”，韶雪怔愣着难以置信的看他，“啊？我们…”，连山越点点头，一副事实就是你想的那样的表情。
韶雪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遂即赶忙下床，“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那些宝物我不要了就当给你的补偿”，她说完逃也似的离开，连山越坐在软榻上嘴角带着笑，早知她接受的如此快，他何必像上次那样半夜去洗冷水澡。
韶雪愧疚且愤怒的坐在南妦背上，“昨夜我喝醉了你们该拦着我的”，韶雪教育着几只灵兽，南妦沉默着载着众人朝穷桑飞去，雷菏像往常那样低着头，腾蛇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芒蕊嘟囔着，“这有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调戏他”，韶雪怔愣着，难道她曾经以身份施压强迫护卫，这实在太离谱，她记得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之前发生了什么？”芒蕊登时来了兴致，将两人在桃树下畅饮，她调戏连山越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着，“你说连山王生的美丽，竟还亲了人家好几口”，韶雪赶忙制止她，“倒也不用说这么细，所以我们曾经相识这件事他没骗我？”黑泽捣蒜似的点头，比起千子彧，他还是觉得连山越更厉害，韶雪低头沉思着，目光落在怀中的过去镜上，面色不由又红了几分，心脏剧烈跳动着，看来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穷桑青冥殿中，熟悉的日光让人心中多了几分安宁，梓余被废了灵力，五花大绑跪在殿中，梓枏面露哀伤的对她吼道，“你既做这些事就不要被他们抓住，你可知等你的是何下场吗？”梓余不屑的笑着，眼皮耷拉着，连她瞧都未曾瞧一眼，“你放心我做的这些事与你无关，当初是你选择了高阳景禅，事实证明你选对了，不过我可不后悔杀了邹屠清珩，这是她儿子背信弃义的代价”，韶雪正好从殿外走来，景禅看见她面色方才好了些，“阿雪，没出什么事吧，连山越将你带去了何处？”
韶雪面色尴尬的摆摆手，“就去了九空城没什么事情”，她知道今日要处置梓余，便忙赶了回来，“大哥打算如何处置她？”景禅声音低沉，“她杀了母亲，勾结青华，世间死去的那些众生都是债，死亡并不足以偿还，她该接受众神族审判，永世封禁受尽折磨”，梓余厉声喊道，“你们没有任何资格审判我，青华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要我承受这世间的罪责，既要如此说，高阳韶雪，只有她能唤醒天道，可她却未能及时，她是否也该承受那部分众生死去的罪”，众位氏族面面相觑，对此毫不敢言。
韶雪沉默着，人生若有早知道，便无诸多伤心人，她想过若早些唤醒天道是否能救更多的人，可也只能想想，景禅毫不在意她的疯言疯语，“宣告众神族，三日后请前往余峨山进行观礼，高阳氏此次会以雷霆之力对其审判”，神将们领命将其带走，梓枏跪在殿中没有出言求情，“至于你，虽未参与其中，可你母亲是罪人，你也无可饶恕，便废去灵力，随奴隶耕种采集赎罪”，景禅冷漠的言说她的结局，梓枏抬头看向曾经让她有些许心动之人，或许在他看来她只是自己履行承诺的工具，这世间也只有母亲是真正对她好，梓余方才说的话也是将她剥离，给她生路，可这样的生路在她看来不如死亡。
这件事情落下尘埃，临嵩这才缓缓站出来说道，“此次灾祸致使高阳百姓锐减半数，各地兵将城防亦需要补充，不知王上可有何安排”。
“西部城池的百姓分别迁往各处，每家按人口分配土地，近两年赋税全免，一切政策从简从宽，另外各城城防水利尽快修建，工人的钱财不可短缺，暂且先按这些大方向走，临家主与诸位大臣将政策的细节研究透彻，再发由各城池施行”，景禅严明大致方向，临嵩忙下跪领命，如今的临家风生水起，好似当初的薄奚氏。
“夏无疾”，少年将军立即站出来，“臣在”，父亲的死并未让他一蹶不振，“珞珈山仍由你们夏氏驻守，这是你父亲为你们全族争取的荣誉，你们要担起这个担子，多向计蒙请教”，景禅对于曾经落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臣子很是感念，夏无疾跪在地上，郑重地对景禅叩首，“臣定不负王上的心意”，景禅对夏氏的重视，让那些地位不高的氏族心中看到希望，只要忠于他是有希望得到重用的，这不像从前政权永远掌握在那些庞大的氏族手中。
“王上，此次有苗氏围困穷桑，西部与东部的将领拒绝驰援，虽有外族入侵，可违背王令一事不得不罚，此乃影响王上往后的威严”，老派的言官站出来说道，他们可不管如何打仗，景禅很是厌烦这些人，“这次的战争该派你们这些人去”，他脸色都阴沉下来，“若非璟楠君与滕濆将军抵挡那两族，穷桑怕早就沦陷，岂有你们站在此处挑刺的份”，临牧怒气冲冲的站出来，他们这些武将在外征战本就不易，如今竟还要受罚，“老臣从未言说两位的功绩的不是，但违背王令这是挑战身为高阳王的权威，臣不臣君不君，政权怎会稳固”。
“王上，臣觉得不该惩处璟楠君，身为高阳的王子，他爱民如子，不是那般反叛之人”，陆续有人站出来替韶溭请命，“臣亦觉得璟楠君的决策是正确的，若那是放东夷与姜氏汇合，兴许穷桑不保”，韶溭与滕濆献两人伤势过重，今日并未前来，景禅瞧着替韶溭请命的众人，脑海中又不由想起，那些氏族神将对他的爱戴，韶雪愤怒皱眉，“回禀王上，我觉得高阳韶溭与滕濆献二人不仅不该受罚，反倒有功，伊祁氏的兽族俱散，伊祁泽阳被杀，伊祁至此覆灭，东夷虽退兵却也元气大伤，再也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正好给了我们的休整的时间，难道这样的功劳都不值得奖赏吗？”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将不受令这个头不能开啊，否则王上有何威信可言”，言官仍旧坚持已见，“既如此便罚他们收回东部城池，所有言官都参战，另赐璟楠君黄金万两、绫罗百匹，可享与本王同等依仗，滕濆献封为北陵君，驻守奚昌城及周边五城，周监察可满意？”景禅冷漠的问道，此举无疑让他得罪了许多同僚，周弘礼耿直的仰着头，“王上的处罚不当，收回城池本就是守城应做的，违背军令重者斩首，轻则施以鞭刑，这是高阳律法”，景禅愤怒的笑了出来，“好好，待战争结束便按律将二人处以鞭刑，所有言官今日即刻出发，一切听从璟楠君的指挥”，百官瞬间炸了窝，周弘礼得罪璟楠君，如今他们不仅要上战场，还要听从璟楠君指挥，这摆明让他们去送死，众人看向周弘礼的眼神都淬了毒。
“请王上明鉴，臣等众人并不认同此做法，璟楠君为王上之手足，一切皆为高阳考虑何错之有？周监察想必是糊涂了”，言官们跪成一片，皆离周弘礼远远的，“周监察怎么看？”景禅嘴角带着冷漠的笑，周弘礼恭敬朝他行礼，“下官无法左右他人想法，我只依律谏言，至于王上是否想让借他们之手处置我，便不是下官所考虑之事，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景禅瞬间有口气堵在胸口，现在处置他反倒好像真是他记恨言官，“周监察这般言说，你们便散了吧，便让周监察替本王做监军，尽快收复沦陷城池，周监察没有异议吧？”周弘礼叩首领命，“臣定不负王上所托”。
韶雪觉得周弘礼给她一种既刚正又死板的感觉，只是哭了三哥和姐夫白白受顿刑罚，明明是件小事，非得闹这么大，韶雪无奈叹息，这时一位年轻的将领站出来，他身形高大，眉如刀刻，双目炯炯有神，说话气息很足，“臣栗苍云，为火岩城的将军图南求份荣誉，他为让诸将撤退，只身拦住伊祁氏大军，用性命为西部军队的集结争取了时间，他是我们火岩城的勇士”，韶雪震惊的同时有些惋惜，那个瘦小的身影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厌烦神族的人最终却为神族而死。
这时，滕濆铭立即站出来，“王上，这是家主让我送来的奏章”，原本以他的职位根本无法站到此处，侍从连忙将其送到景禅面前，奏章内容很简短，此次西部之战若无图南，他滕濆献根本无法生还，遂请求将所有对他的奖赏化作对鹿城管氏的追封，也算还他的相救之恩，景禅叹口气合上奏章，“我竟不知他是管氏的后代，当初管氏拼死为高阳换的四城，满门皆为忠烈，追封管氏为火岩城守城，以及高阳直系氏族的身份，历代子孙牌位可安放于穷桑”。
“臣代图南将军领命谢恩”，栗苍云单膝跪地，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韶雪恍然觉得有些悲哀，人都死光了，追封天大的荣誉又有何用，这世间的战争与权力总是残酷的，可总要让世人看到亡者的付出，韶雪神情严肃的跪到中央，“薄奚氏路寒衣以已之身封印罗酆山，是此次灾祸最大的功臣，还请王上给予封赏”，没有人会想到韶雪为薄奚氏求情，薄奚怀闻瞬间心中有感动与愧疚，这份荣誉应当是属于大哥的，秘密如同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景禅微微有些叹息，最后竟是薄奚氏救了高阳，“阿雪所言极是，薄奚氏为高阳所作贡献有目共睹，不论从前如何，往后仍是穷桑大族，便让路寒衣以正统之名入薄奚家谱，雁北林往北的城池仍由你们驻守，从前反叛之事皆一笔勾销”。
薄奚怀闻跪在韶雪身后，“臣遵旨，多谢王上赦免之恩，臣自当领薄奚氏世代忠于高阳王”，他的目光落在韶雪坚韧的背影之上，朝会结束后，他赶忙追上韶雪，“多谢王姬替我们求情”，韶雪面色平静的看他，如今再看这张脸无爱亦无恨，好似曾经过往梦幻泡影，半点都不真切，“你不必谢我，我不为薄奚氏，只为路寒衣，他是我的朋友”，薄奚怀闻怔愣着，原来在韶雪心中仍是将他当作朋友，他此刻有些后悔对她的过分举动，心中的酸涩之感涌上喉咙，“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你，我想路寒衣也是将王姬当作朋友，曾经那些荒唐过往是他错了”，韶雪觉得今日的薄奚怀闻与她印象中完全不同，却也没有多想，“你不必替他道歉，爱本就没有对错，我从未怪他，希望往后薄奚氏在你的统领下蒸蒸日上”，她说完对他长揖行礼，之后转身离开天岳峰，真相在他口中呼之欲出，薄奚怀闻终是紧握双拳忍了下来，大哥应当不想让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