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干点正事!
自二月二十九日下午出发,三天多来王九一行可谓艰苦卓绝,又时刻处于惊险当中!伤亡五人还病倒三人,却就是没干成正事……
拼命想挽救主力西路军?却连西路军的面都没见成!拼死想挽救北路军?那倒是终于见成面,也将北路军后路正被切断的讯息传到!可仍旧没救成它,还差点将自己搭进去。
王九苦闷难言:难道!历史车轮的惯性竟有如此之大?他一个穿越者,也算是竭尽全力地想改变点啥,然并卵!
现在,尚不知情的东路军,也到了危急万分的关头。因为老奴的贼心太大!对北路军的屠杀还远未结束之时,老杂毛竟让两万精锐骑兵休整?老奴有那么休恤部属?
答案显而易见:今夜,那稍稍休整过的两万精骑,就将奔赴东路!目标估计还是先断东路军后路。
看老奴贼心有多大!
而对于王九而言?
西路、北路军的相继覆灭,虽说让他十分愤怒又悲伤!但那不过是基于一个现代灵魂的良知而已。
东路军不同!那里许多人都是他熟知的袍泽!那里许多人都对他王九信任而亲善!那里,还有在大明唯一令他不由自主最尊崇之人!
老将军刘岩在他王九身上,从未有个人的索求,也从未看轻过他,有的只是为国而生的深深期许!细心呵护、暗暗关照!
又怎不令他动容?
所以,王九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得在建奴之前赶到!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营救老将军!
这才是身为热血男儿!所必须去做的正事。
至于从韩擎宇、钱田广两个烂货身上,搜刮到的十万两钱物?
弟兄们虽不知详情,倒是兴高采烈、精神百倍:跟其他军官霉糠都吃不饱不说,还成批成山的冤战战场!跟王九就基本吃肉,连干粮都是牛肉干与炒米面!虽说辛苦但还安全。
生活太有奔头了……
而王九这次,还真没把这十万两当回事!并非他不爱钱或有钱,也并非他不缺钱或不喜欢钱!而是,现代灵魂有个最基本的底线:生命无价!
连护送韩擎宇的京营老爷兵,有两个突然窜出来对其尸体狠剁的人!王九都收下了他俩。也正是这个灵感,让王九与弟兄们默契配合,使跟着钱田广的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又何况两路大军那些冤死的几万将士?相比他们,钱算个屁!
……
事情总比想象艰难!
才出发,却发现如今兵力富余的建奴,竟将萨尔浒地区封锁起来!在搜索明军从两处战场上侥幸逃脱的漏网之鱼。
好在契雪等对此处地形熟悉,好在王九视力过人!配合着一圈搜索侦察发现:从藏身山地出去,唯剩西北方一个小缺口!道路却实在难行。
不容多想也没有选择!几百人马只得从荒林峭壁中,小心翻山越岭。自申时正到酉时正,整整一个时辰才走了约六七里路。
好在翻出了封锁圈,也好在天已擦黑!王九不再犹豫,令队伍上了大道,直接骑马往西北再走十里,然后打着建奴旗号一路向东!绕过萨尔浒地区后再折向南。
这样行军将凶险万分!一旦被建奴大队识破?他们将逃无可逃。
但想起刘岩,想起两处战场冤死的数万将士!一向小心翼翼地以自我为中心的王九,觉得又别无选择:不如此,就无法及时赶到!
建奴也蒙圈了!他们的情报系统里,就从无这样支成建制严整明军!有可能从这些地区而过。
所以,路上虽遇到几处岗哨?有之前的建奴奴隶用满语大声呵斥!有王九霸道地一顿劈头盖脸的马鞭!全都自认倒霉,将他当成了老奴的哪位小贝勒!否则哪有如此嚣张?反正晚上的火把也看不太清,谁知道他是大汗跟哪个野女人的野种?
反正大汗的野种多……
子时正!一人双马的队伍,竟也一溜火把!绕一圈后再向南骑行了八十里。前方却又被一处大营堵上!看规模得有两千人朝上。
这就不能鲁莽了!
让队伍先道旁歇息,人吃干粮马喂豆。王九在契雪的带领下前出四五里,才看清大道两旁的营帐:奇怪!倒像是明军的制式行军帐?
可这不应该啊!这样深入敌境,还平安无事扎营大道旁?营帐规模不大不小,也才两千人所用的样子!明军不可能如此大胆。
莫非建奴用上了新缴获的营帐?可也不对啊!建奴扎营一向比这严整,且四周定有猎犬蹲巡……
王九又陷入了两难!
无论如何,这支挡道部队都是敌非友!是绕过去还是闯过去?
远远绕开这条必经之路!一路摸黑翻山越岭走小路?莫说此处地形不太熟!就算熟?也得耽搁两个时辰,才可做到让对方毫无察觉。
关键还是人马受不受得了?莫说黑夜摸黑行军,就算白天?大道骑行与翻山越岭走小道之间,对人与马的体能消耗,那都是天上地下的概念。
闯过去?
如此大一支队伍,王九不可能用之前对付小股岗哨的那招!
一是,里面总会有几个人物!有些话一问就穿帮;
二是,他们有两千多人马!对方不可能息事宁人当没看见过;
三是,一旦穿帮?王九所部绝无幸理!因为,不可能速战速决将这帮人解决!就算发起突袭,能否打得过都没把握!还想速战速决?
绕过去就得耽搁两个时辰,转眼便是不能大摇大摆的白天!那还想及时赶去东路?已经不太现实。
闯又不能闯!
咋办?任是王九平时诡计多端!此时也有些心烦意乱呆愣住。
“要不我摸进去侦察下?”契雪当然懂王九的为难。
王九无奈:“我来!”
契雪虽担心,却不敢相争!不说王九身手高出自己一大截,就是那双基本可夜视的怪眼!谁能比?
带着苟欢自对方营寨中出来,王九算是心中有底了。
……
战斗在突然中激烈发起!早摸进营帐的王部战士,个个如狼似虎直奔目标、手起刀落!而四周有人在齐声喊叫:
各位袍泽莫慌,朝廷十万大军今日已攻下建奴都城!连老奴都被擒。现在我部奉命捉拿反贼,只擒杀首恶不问其他!凡不愿继续从贼者?只需稳坐帐中!莫动即可。
声音并不高亢却清晰有力!一遍又一遍地清晰重复着。
越是这样低沉有力而清晰可闻?在这种深夜便越有威慑力!不管想不想反、慌不慌的士卒,此时都只有一个念头:让子弹再飞一会。
可子弹飞得太快!
几乎转瞬之间,营中几位大佬便都被擒拿!而最中央七十多人的建奴营地处,早被两百多人团团围困!此时正在呼喝激战着。
王九眼见己方竟倒下数十人!立刻将擒拿的俘虏交与雷若,飞身上马接下正苦苦支撑的麻漠。
二话不说,长枪如龙吞吐如雨!就是一个劲往建奴高手身上招呼。刚松口气的麻漠也没闲着,带着李正等开始收割普通的建奴甲士!而契雪等人弓箭连拉,一刻不停地觑空档抽冷子!人多势众的王部立刻逆转形势。
原来,建奴这七十多人中,竟有个与王九差不了多少的高手!且为人谨慎地宿营歇息却未解甲。
当被外围的呼喊惊醒,立刻便组织人反抗!他自己更是冲出来长枪连挑,转眼就挑倒十来人!而连番大捷的建奴,在他带动下更加气势如虹!长兵重箭居然在反过来收割包围者。
眼见就要冲去缺口,负责包围的麻漠只能硬着头皮挡住!苦苦支撑好一阵,头脸都被艰难挡开的长枪,连连擦出几条血槽!
好在王九及时赶到……
这人也有蛮狠!他带的七十余人惨叫不绝于耳,他却一直无动于衷的专心应对王九。当他的手下全被干掉?他虽屈居下风,但还能与王九打个有来有回。
王九却无意纠缠,一边全力施为地迫使他手忙脚乱,一边冷酷下令:瞄准!射杀!
契雪几人的劲弓,早就近距离围一圈,相隔不过十多米的情形下?啥样的重甲其实都能破!
不时响起的嗖嗖声中,那人虽躲开了几箭!但还是被射中肩膀与大腿外侧,行动稍有迟缓?便又被三九一枪贯喉、死不瞑目!
……
战场就是如此残酷!
生死都在转瞬之间。
今夜,王九事先的谋算已算得上胆大心细、尽善尽美!却差点在阴沟里翻船,百密一疏全盘尽墨……
若让建奴冲去再带出声势?不说增加的大声喧哗喊杀,在这深夜会让王九心惊肉跳!单说这营中观望的降卒?他们一旦被带动起来!王九所部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新增的七八十伤亡,王九自责又悲愤!自责的是本该想到:建奴敢以七十多人在两千降军中当太君?里面定有厉害人物!悲愤的是为何我泱泱华夏,汉奸竟能代代相承?
那个西路军的游击将军,可是王九没直接碰过面的老熟人!佟家嫡脉庶长子、佟养儒哥哥佟养德。
通过抓舌头搞清这一身份后?虽说是趁其熟睡摸营下手,当然,对于王九也不叫摸!但是,王九也绝不敢让别人去擒拿佟养德!佟养儒既然比他差不了太多,佟养德或许更强。
对佟家的汉奸本性,王九倒也愤怒不起来!可还有两个文官竟也是主动投降?他们可是大明王朝的实际统治者,至少也算合伙人!
他们怎么能投降?
连他喵自己家族也不顾了!这伙人不是最讲忠孝吗?忠?王九早知这帮玩意在放狗屁!孝?王九认为他们还会有孝道!至少他们一切的荣华富贵,起点都是背后家族在撑着。
不见北路军监军金开颜吗?明明已经绝望,却披甲提刀砍人督阵而就是不降!那不是忠,那是他还有点人性!不敢连累背后的家族。
而这西路军的两大员,一个是兵备道陈史海,一个是监军副使涂木钓!他们坐镇西路军后军两万多人大营。竟然,既对总兵杜松的前部见死不救!后来又率众先降。
反而,其他部将与吃霉糠士卒,却做到了宁死不屈!最终,或历千难万险逃窜,或血洒萨尔浒。
杜松也太憋屈了……
有个敲骨吸髓的兵备道就够糟!真不知这主力西路军,咋就还要设个狗屁不通的监军副使?
不是说皇帝怠政不上朝,导致官员空缺很多吗?这辽东文官咋就多如狗!明明西路军已有太监监军,咋还要又整个副使?
你让杜松如何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