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到这一步,说实话,齐长春已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不是小说,也不是话本。
那种青年人头脑一热就斩杀恶龙的事件太过稀少,更多的可能,是无知的少年还没见到巨龙的全貌,就被一脚碾死。
好好的当一条狗,说出去还有个继承人的名头,这样的日子许多人都在过着。
所需要承担的代价,也不过就是违心而已,反正死的不是自己,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呢?
“齐长春,你的良心,当真就这么金贵吗?!”
齐长春在拷问自己。
那所谓的良心价值几两,真的值得自己搭上性命去赌这一手吗?
清虚子这种庞然大物,本来不该是由他来灭杀的。
那高高在上的官府呢,那威严赫赫的将军们呢,那些有通天彻地修为的名门正派们呢,他们去了哪里?
或许,该听从老乞丐的话语。
就算要赌,也要更有把握,等以后学到更多的神通,积攒更多的实力,成功的几率会更高。
到那时,清虚子也会更老一些。
再怎么有本事的人,也会老去,他的腰板会弯曲,肌肉会退化,思维会迟钝……
到了那时候,也许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清虚子自己就会老死了,没有丝毫危险,就能获得自由。
“呵呵。”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
齐长春摇头苦笑。
“到了那个时候,我还会有勇气吗?”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第一次都没有挥剑的勇气,这样的胆小鬼,又怎么可能在多年之后重新捡起那颗吓破了胆的心。
不止有强大的敌人会老化虚弱,手中的剑会生锈,那颗勇敢的心,也会逐渐沉寂下来,直到归于平凡。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句话齐长春很是认同,可他从不是知行合一的君子,他正年轻,那理性睿智之下的莽撞和赌性,才是齐长春性格的主色调。
“清虚子!”
“你想要吓垮我,你想要将我转化为温顺的绵羊,你休想。”
“七月十五!七月十五!七月十五!”
齐长春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这许多年的点点滴滴,甚至回想起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一个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
在最近的几年,原本应该因为年龄增长而越来越虚弱的清虚子,竟然越发强势了起来。
而这种强大的“势”甚至一度在今天达到顶峰。
“但那又怎样?”
齐长春目中有火:“瘤子老道,七月十五,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左不过一个死字。
赢了,就获得自由,逃离这座令人窒息的地下牢笼,即便是死了,也不损失什么。
这样憋屈的活着,要比死去痛苦太多。
何况,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
想通了一切,齐长春反而不再纠结。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详细完善每一个步骤,珍惜增添每一丝计划达成的机会。
“至少,我已经赢得了人心。”
齐长春望向欣慰看向自己的九对眸子,对着他们淡淡一笑,既然大家都愿意陪着自己赌这一局,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掀开自己的床铺,露出下面一口盛放着血红溶液的大缸。
这些暗红色的液体,正是世间至为污秽之物“天葵血。”
所谓天葵血,便是通俗说来的女子经血,这种污秽之物,可破法引魂,乃是真正的低俗手段。
低俗,但有用。
齐长春管不得这么多,从许多年前,他就开始筹划,以至于到了今天,才能有这许多存货。
“老爷子,委屈您了。”
“哎……”
“来吧。”
乞丐老爷子生无可恋,可为了大计,也只能默默忍受。
“吸!”
得到同意,齐长春也不再犹豫,手腕轻扣腰带上绑着的那一只骨碗,顿时一阵乌光闪过,那缸中暗红色的液体顿时化为一道水流,孜孜不倦的流入骨碗中。
小小的骨碗,竟能装下一大缸的天葵血,并且没有溢出来的趋势,堪称无底洞。
做完准备工作,齐长春又一一适应了九样法器的使用方法,果不其然,样样都是顺畅至极。
毕竟齐长春是得到了九位法器原主人认可的人,这样的人使起法器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入夜,齐长春并没有休息,而是反复诵读着一段神秘咒文。
这段咒文不可谓不强劲,只是起了个头,便刮起阵阵阴风,汹涌的火光都仿佛变得阴暗了些,隐隐间还有些怨毒之音传来。
到了这个地步,齐长春停下了诵读。
他只是想在最后确认一遍这咒文的效用,果然随着七月十五的到来,此咒威力大涨,与往日完全不是一个效果。
只怕再诵读下去,引起的动静就太大,到时候不免打草惊蛇。
……
天,沉入夜色。
七月十五。
只差不到半刻钟,便要来临。
齐长春身着道袍,端着今日的膳食弯着腰细声在洞门喊道:“师父,今日的膳食已到,粥里加了人参,大补。”
洞门大开,清虚子毫无戒备,端过来就是大口吞吸。
清虚子本来就不是吃斋念佛的主儿,一番吃相,自然是粗鄙至极。
“甚好,甚好,今日之粥,味道浓了不少,大补,大补啊!”
“乖徒儿,跟为师说说,连一碗寡淡的粥也能做出此般美味,你是如何做到的?”
“只是多加了些不足道的小料而已,若不是师父那压箱底的千年宝药老山参,徒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什……什么???”
“你这孽徒,谁告诉你可以动我那老参了,那是千年宝药!千年宝药!已经生了灵性的存在,你知道我花了多大代价才抢来,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得知真相,清虚子顿时急火攻心,怒不可遏。
一方面,老参乃是大药,珍贵无匹,这般直接吃掉,无疑是暴殄天物。
而另一方面,则是这支千年老参,是药的同时也是毒,直接吞吃,蓬勃的药力激入体内,一下子就将清虚子体内的力量搞得混乱不已!
平常吃吃些几十年份的人参还能消化滋补,如今直接就上千年份的,再加上清虚子所修之道极为邪异,一下子两股力量对冲,够清虚子喝一壶的了。
随着两条鼻血如注流下,清虚子再不能淡定,狂喝道:“水来,水来,给我稀释药力!
快!!!”
“老杂碎,水来了,你可尽管喝个够吧!”
一声狂喝,齐长春再不掩饰,骨碗扣下,迎风便涨,只是片刻便已经到达脸盆大小。
那腥臭的天葵血,如同不要钱般,朝着清虚子那张丑陋的老脸,狂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