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看着杨捡说对不起,她的心阵阵揪痛,我心里的伤那么深,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就能填平么?
她左手抚摸右手掌心的那道伤疤,说:“曾经以为,你在我身上留下伤痕,我就会因此而记住你!现在才明白,伤痕让人记住的不止是爱,还有恨!当年多天真幼稚啊!”
杨捡诚恳道:“当年,我误伤了你,请求你给我补偿的机会!”
她愤恨地说:“伤痕,只要留下了,就无法抹平,你怎么补偿?”
他说:“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伤痕,那是经历的印迹和成长的标志,不必太在意。我们只要把它当成一面镜子,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就行。”
她说:“你说得对!伤痕存在的意义,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杨捡想握着她的手,她快速躲了。他只好尴尬地握紧水杯:“你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我们要向前看——”
她打断: “向前看?前方什么都没有,你让我看什么?我只能向后看。当年, 我以为给你所有,就能将你的心填满。没想到,你心里居然有那么大的空地!我所做的,到头来,也只是我一厢情愿!”
小伊说:冷静。每个愤怒的人,都认为只有自己受到了伤害,别人没有。事实上,绝对的无辜很少;自认为无辜的人很多,比如你。
“我不无辜吗?说好永远不分开,可不到两个月他就跑了!”
小伊说:谁自认为受到了伤害,都难免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但在当时,很少有人幡然醒悟。
她不再说什么,看着他的手:会绣花、会弹琴,还会抓起屠刀,给人意外的伤害!
他向她身旁靠了靠,说:“当初——”
她打断他的话,问:“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
他思索片刻,垂目说:“我就是觉得,你……还有你大姑的眼神,像闪着寒光的刀,我所有的希望,瞬间就被那光杀死了。我绝望了,就……离开了。”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冬天脚上全是冻疮。可面对五娘做的新棉鞋,却不敢穿。因为大姐的眼神,就像一把斩杀希望的刀……
他握住她的手,恳求:“我已收到了冲动的惩罚!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么?”
她心底往上涌的泪水,像海浪,冲去了小时候的记忆。看着他说: “再相信你?八年前,我以为世上最坚固的东西,就是我和你的爱情。没料到,坎坷就像照妖镜,让我看到爱情后面的狰狞!那时候真傻,什么都信。”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都傻!”
她无限伤感:“也许是因为我们那时太年轻,只要与爱情有关的事,无论大小、轻重,都恨不能用生命去维护!却不知,太过激烈的东西,如昙花一现,如烟火易散!”
“我们现在都长大了,知道那些令人炫目的东西,只是时空里短暂的点缀。今生,我只想与你长相依!”
“长相依?当年我告诉你,若你能忘了我,就忘;不能忘,就等我。你既然忘不了又不愿意等,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把痛不欲生的时光,当作是一场噩梦忘掉么?可那些都不是梦,是我真实走过的!”
“其实我,痛苦没比你少。只是,痛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应该承受,而你不应该。你给我机会弥补,行吗?”
“漫长的八年,你怎么弥补?”
“从头开始,从一点一滴开始,你给我机会就行!”
她漠然道:“不用!最艰难的时光我已独自熬过去了!”
他心里揪痛:“你后悔……当初相识了吗?”
“现在说后不后悔还有什么用?当初,你在教会我爱的时候,却忘了教会你自己!当你从我的明天出走,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
小伊说:如果世上有一种称,能称出痛苦的重量,他的痛苦不会比你少。
“那是他自找的!”
……
到了她家大门口,杨捡无限感伤:“我以为老太婆去了,我们之间再无阻隔。没想到,你却把自己锁进坚固的牢笼!” 哽咽着说不下去。
停一会他又说:“早知这样,当初,彼此就不应该用那么深的情! ”
她漠然道:“是不应该!情深缘浅,终敌不过似水流年。现在,就算这里是牢笼,我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到平静、安稳!”
“那只是你的错觉,房子终究要被收回,它不是你的长久居所。”
“你不提醒我也知道,还有不到一个多月,房子易主;我也走了,和这里再无关系!”
他哽噎:“如果时光倒流——”
她漠然打断:“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谁来证明那些痛不欲生的曾经?”
他说,痛苦无需证明,只需忘记。
她说,你能忘,我不能;记忆又不像你的爱情,随手翻篇。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临别,想轻轻拥抱她。
她一把推开,漠然地看向别处。
他还想说什么。
她关上大门,因手上带着恨,反锁大门时弄出很大声响。
见他在门口没走,她对着门缝说:“忘了告诉你,去西藏的合同已签。以后别再找我,这个冰冷无情的地方,我不想再回来!”
……
晚上,杨捡打电话问姐:“安心签了援藏合同的事,姐你知道吗?”
姐说:“我上午陪她去学校签的。我很纳闷,她低血糖,体检是怎么过关的?难道这里面有猫腻?我打听一圈,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杨捡猜测:“是不是她求医生,改了体检报告单?”
姐想了想说:“这个不太可能!若关系不够铁,哪个医生也不会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帮她作假!”
杨捡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道道!既然成了事实,我得想办法把合同取消!”
……
打听到前妻的堂兄分管援藏工作。杨捡电话打过去,对方的态度客气而疏远。他不好多说什么。给前妻魏兰打电话,故作轻松:“闲着没事,中午下班,一起坐坐吧?”
魏兰知道前夫找自己一定有事。假装不知,调笑道:“难道是想我了?”
杨捡想:为了心爱的人,即使牺牲色相也认了。整理一下情绪,口气平和:“你说呢?”
又想:既然有求人家,总要应付周全。便预定一家带客房的饭店。
中午,魏兰一改之前花里胡哨的穿戴风格,此时变得职业而正式。杨捡暗自放心,直接跟她说事情。
她当即打电话给堂兄,询问内情,得到的答案和杨捡得到的一样:没有特殊情况,合同不能随便更改。
挂了电话,魏兰无奈地向杨捡摊开手。见他一脸苦恼,问:“谁要去西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