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临川看这位叫瞿娟的女同志,脸色还很苍白,就把自己行李中的葡萄糖拿了一袋出来,给她冲开水喝下。
“谢谢!瞿同志!真的太感谢了!”瞿娟笑着连声道谢。
“瞿……记者同志!”瞿临川觉得都姓瞿,瞿同志来瞿同志去的叫着有点别扭,就改口叫对方记者同志。
“不用客气。出门在外,遇到别人有困难,正常人都会伸出援手。何况我们还是军人。”
瞿临川语气平淡。他不习惯跟女同志坐太近,把屁股往远处挪了挪。
瞿娟做记者的,向来观察入微。看见他那挪动的动作,知道自己作为女同志,可能刚才表现的态度太热乎了,不太好。
她马上就自觉地保持礼貌距离。
虽然女人也喜欢看长得好看的男人,可她做了几年记者,什么大场面,什么出色的男人没见过?
还不至于,看见一个好看的男人就凑上去。
再说,自己家里不缺长得好看的人。
旅途虽然漫长。但瞿临川对着一个陌生女人,实在不想说太多话。
只是说了他们是一群前往滇南某驻地的军人,不愿意再说别的。
瞿娟跟同一车厢前后坐着的军人也很快混熟了。
到目的地后,瞿娟和这些军人在同一站台下火车。
分别前,这位瞿记者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把这次火车上瞿同志和这些军人的英勇事迹,写一篇报道出来。到时还要把报纸寄到他们所在部队。
“瞿记者,真的没必要!很平常的一件小事!”
瞿临川觉得眼前这位瞿记者太小题大做了。
“很有必要啊!我做记者的,就是要发现这些小事彰显的大意义啊。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我都不写,怎么说得过去!”
瞿娟认真记下瞿临川要去驻地的地址,把自家的地址也写在一张纸上递给他。
“瞿同志,请有时间一定到我家里做客。我爸妈肯定很想当面谢谢你的。”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的。”瞿临川有礼貌地应下。把对方给的地址和电话放进兜里收起来。
这地址和电话留着不是坏事,人家是报社记者,万一真有什么事要联系呢。
瞿临川告别瞿娟,带着队友们,风尘仆仆地赶去训练驻地报到。
瞿娟先回《滇报》报社交接了工作,就回家休息。
出去采访一个星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家里老爸老妈怪想念的。
瞿娟走进滇南某军区干休所,大门口的警卫显然对她很熟了。对她行了礼,就任由她骑着单车往里而去。
她经过几个小院,停在一处院落前。
“爸,妈,我回来了。”瞿娟把单车放在院里后,就朝屋里喊了一声。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小院,是瞿娟父母的居所。她虽然在单位有房,但因为父亲晚来得女,父母现在年纪大了,她和爱人常来居住陪伴。
“小张,小娟回来了,给她泡一杯菜。再洗点她爱吃的水果。”
楼上一个六十来岁的年长女人,站在楼梯口,吩咐楼下的保姆小张。小张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闻声麻利地转身去准备了。
年长女人侧身想去书房里叫人,抬头就看见勤务员小王已经把人扶了出来。
“走吧!雅芝,下楼去坐会儿。我好像听到小娟回来了。”一位白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向楼梯走去。
小王在旁边又跟上去搀扶他,老人家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腿脚还好得很!还不至于老得不中用了。”说着,他径直下楼去了。
他脚步稳健,说话气也不喘。确实精气神儿很不错。
旁边年长女人就笑了,“小王,老爷子现在身体还硬朗。你也下去吧,没事。”
小王就赶紧下楼,又一脸恭谨地看着老首长坐下。
瞿娟的父亲是西南军区原司令员瞿战魁,现在退休后居住在军区干休所。
旁边跟下来的老年女人是瞿娟的母亲宋雅芝。原滇省作协委员。
瞿战魁来自湘北,解放前抛下妻儿参加革命工作,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辗转。解放后,大局初定,想回老家去接妻儿,却杳无音讯。
苦寻几年未果,才经人介绍娶了宋雅芝。在四十几岁的年纪得了女儿瞿娟。
独生女儿瞿娟对两老夫妻来说,是掌中明珠,也是晚年的安慰。
幸好,女儿瞿娟很体贴,常陪在两位老人跟前。
“爸!妈!”瞿娟进屋来,看到父亲母亲。开心地又喊了一声。
宋雅芝看着女儿鼓鼓囊囊的行李,笑道,“又买什么东西了?这么多。都说了,你经常出差的,不用常买。”
“哎呀!看见了就想买呀!实在忍不住!”瞿娟边说边往外拿东西。
实际上,她这一包行李差点找不回了,被那两个人贩子丢在火车上,后来她醒来后又在车厢座位下面找到的。
瞿娟习惯了每次出差都要给家里带点东西,不但父亲母亲有,就连家中的保姆张姨也有。有时候,勤务员小王也会收到她带回来的礼物。
女儿买回来的礼物太多,宋雅芝有时候会把用不着的东西送给这附近小院儿里的人。
因此,瞿娟不但在家中,在整个干休所里的口碑也不错。
“嗨!你家小娟结婚这么早做什么?要不然就做我家孙媳妇了!”
没错,在这干休所里很多像瞿战魁这种级别的退休老首长,都该娶孙媳妇儿了。
每次头发花白的瞿战魁,看着还一脸青春活力的女儿瞿娟,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几十年前,他离开湘北老家时,他发妻和儿子的模样。
最后一次见他们母子俩时,发妻还年轻,儿子不过十来岁,一张脸已经与自己很肖似。附近的村民见了都说,松林这娃长大了肯定跟他爹一样是个美男子。
可美男子瞿战魁,一心为了革命,把妻儿一抛下就是很多年不见面。让母子俩孤苦伶仃度日,附近村民都常在背后感叹,说嫁了美男子也不顶用,还是命苦。
这是他最后一次回老家见母子俩时,不经意听到村民议论的。
虽然,他在外隐姓埋名参加革命工作,村里人以为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不顾妻儿。可那母子俩知道他在外面的工作危险,从不辩解。
但他让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孤苦,这是事实。
当时他很愧疚,发誓等以后形势好了,就把母子俩接到身边过好日子。
可战争形势复杂,等到终于可以缓口气,想起要把那母子俩接过来时,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找了好几年,仿佛他们都人间蒸发了。
虽然后来,他娶了后妻,有了让男人的心安定下来的家。
可那母子俩一直活在他的心里。尤其是,随着年纪越长,到了如今这古稀之年,那记忆中的家人,成了他晚年心中挥之不去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