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辽闻言没有动,手里还握着半杯酒,他猛的灌完。
喉咙动了动,“你不觉得现在来找我的行为也很卑劣吗?”
梁修渊沉默了一瞬,依旧不愿意放弃,“她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儿不是吗?”
“她是喜欢小孩儿,但更喜欢我。”梁辽笃定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二十几岁的人,在他面前还不够沉稳。
想戳人心窝子,但自己反而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梁辽握着空掉的杯子,脸上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大概想不通裴榆为什么选择我。”
“你比我年轻,出身没有瑕疵,甚至事业也做的顺风顺水,还有娃娃亲的加持。”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些事的输赢从来就不靠这些。”
“我比你唯一幸运的,就是裴榆站在了我这边。”
“可就是这一点幸运,抵得过你前面拥有的一切。”
“因为,我本身就不在乎那些。”
把杯子放进托盘里,梁辽走到了后院,耳边突然清静下来,他看着蔚蓝的天突然发起呆来。
“你们的进程比我想的要快。”熟悉的女声传来,是曲莹曼。
她抱胸站在离他不远处的距离上,眼睛也看着前方。
“嗯。是挺快的。”
曲莹曼深吸一口气,“梁辽,你对她的心思也是很早就有了吧?”
男人没说话,但明显是默认了的。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看来,我猜的挺准。”
紧接着,她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眼睛突然有些模糊,“梁辽,如果没有她。”
“我们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
“抱歉。”他斩钉截铁地说,甚至都没有思考。
眨了眨眼,她吸了吸鼻子,也明白了他后面的那一句“没有可能。”
“我明白了。”她伸手抚过眼角,擦去上面的泪滴。
说出了她这十几年来没有想过的话,“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一张请帖吧。”
“也让我彻底死死心。”
过了几分钟,梁辽轻轻答应了一个“好”。
然后转身进去了。
在他背过去的那一瞬间,曲莹曼忽然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他总是把分寸拿捏得极好,所以也从来不给她误会的机会。
她的确是死了心,只是这么多年,她好像也总是心有不甘。
她最好的青春年华,炙热的喜欢和爱,最后落得潦草收场。
她总在宽慰自己要往前走。
听起来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只是真正想要走出来却要她一遍遍去否定自己的过去。
她自嘲的笑笑,还真是,有些难呢。
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高高大大的,罩住了她的身子。
传来有些破碎的声音,“还是这么喜欢他吗?”
“那我呢?曲莹曼,那我呢?”
“我是不是要像你等他一样,又等你十几年?”他的每个字都说的异常坎坷,看着面前难受的曲莹曼,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过。
他忽然伸手牵住曲莹曼,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姐姐,你要不要回头看一看别人?”
“那样对你不公平。”曲莹曼试着推了推他,没推动。
面前的人摇了摇头,“公平的,很公平。”
吸了吸鼻子,曲莹曼有些憋不住泪,也靠着他哭的一颤一颤的。
“我,我也不知道,还,还是不是喜欢。”
“我只是,很难过。”
“十几年输得一败涂地,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很糟糕。”
“才不是,他又不能代表所有,你在我这里,比太阳还要成功。”
曲莹曼哭到一半突然愣住了,有些茫然地抬头,“为什么是太阳?”
“因为星球都围着太阳转。”
“噗嗤。”曲莹曼没忍住笑出了声。
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所以,任何时候,你都不要怀疑自己的魅力。”
曲莹曼哭笑着点了点头。
……
小孩儿这时候已经睡着了,时青黛把他抱回了房间。裴榆撑着下巴坐在这里有些无聊地看着前面。
面前浩浩荡荡突然站了一群人,隔开了她的视线。
“妹妹。”
冯佑年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到什么最后轻轻收回去了。
一直看着她。
裴榆抬头,看着他们的一双双眼睛,简单敷衍地打了个招呼,“爸妈。”
谭知韵早就抑制不住了,突然走上前搂住她,“你过得好不好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要不要……”话说到一半,谭知韵顿住了,摸着她的头发唤了一句,“你随时可以回冯家的。”
裴榆摇了摇头,跟他们眨了眨眼,“你们应该清楚的,梁辽,从来不会亏待我。”
“况且,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什么?”冯佑年忍不住惊呼,“他,你们,怎么能……他……”
“你们不合适啊。”
“为什么不合适?”裴榆抬眸和他对视。
“你们是兄妹。”
裴榆讥诮一笑,“你不是不承认他是我哥哥吗?”
“再说了,反正又不是亲的。”
说罢,她看见了另一边想要开口的梁修渊。
“你也不用来当说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梁辽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你也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他吗?”
“不用去揣摩他给我说了什么让我这么死心塌地,因为他本身,就值得人义无反顾地奔赴。”
“冯家,我也不会回去。这几年的花销,我也会尽快还给你们。”
“最好,你们就当从来没找回过我。”
“可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冯世镜上前一步。
爸爸妈妈么?裴榆的思绪有些飘远了。
她想起了老板和老板娘。
有一段日子没见了,那里,才是除了梁辽以外的第二个家。
她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直接走开了。
眼睛四处打转,他在一个不明显的角落里看见了梁辽的身影。
大部分的身体隐匿在暗处,他拿着酒杯,正在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灌酒。
看起来跟借酒消愁没什么两样。
裴榆径直走过去,拿掉了他手里的杯子。
梁辽也不生气,“你怎么过来了?”
“再不过来你要被酒淹死了。”
“嗯。”他说着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淹死也不错。”
“梁辽。”她忽然摸上他的脸,“梁修渊刚刚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男人没正面回答,反而反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年纪大?”
“我如果说是,你又打算怎么办?”
裴榆心里想着,他要是又说算了的话,她一定把他打一顿。
不想梁辽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把人往怀里一带,裴榆跌进了他的怀里,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保持着极短的距离。
男人的酒气喷洒在她的鼻尖,活跃的酒精作祟,裴榆忽然有些热。
他混沌的眼眸突然清明起来,凑近地强迫她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只能争取,努力活的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