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朗,暖阳可爱。
谢府的车队离城,虽然只是谢予羡夫妇与妹妹三位主子,前前后后十辆马车,三十多位护卫,乌泱泱往南城门而去。
此去一路南下,前往临安府,日后,一生荣华富贵。
堪堪出了城,吴雪见就掀开了窗牖帘子,朝远处的疏山望去,眸中神色不明。
谢予羡正靠在迎枕上看书,见她依依不舍的模样,笑道:“十年前,郑县可是热闹得很,你是没有赶上好时候,若是喜欢,等我年老致仕,再回来。”
吴雪见放下了窗牖帘子,笑容恰到好处:“总归是夫君的故里,只是想通过这些山林、城池看看夫君从小长大的地方。”
谢予羡受用极了,放了书,起身把她揽入怀中:“你我夫妻一体,日子还长着呢,听岳父说,你幼时打马扬鞭,倒是恣意得很,要不,我陪你骑马?”
吴雪见却摇了摇头:“我答应父亲母亲好好照料你的,虽然出了太阳,但天气还是冷得很,若是骑马吃了风,又要受罪。”
“好。”妻子凡事以自己为念,谢予羡拥娇妻入怀,替她取下珠钗:“路途遥远,夫人再睡一会?”
吴雪见脸颊一抹绯红,点了点头。
此时,八狗气喘吁吁地跑到卤货铺子:“哎,谢三真的走了,走了好,走了好。”
“行了,姑娘让你做的事情做完没?”王全根本不关心谢予羡走了没有,现在心里只挂念怀夕姑娘交代的事情。
八狗拍了拍胸脯:“我做事你放心,工匠已经找好了,明日就动工,说是三日就能修葺好。”
王全点了点头,看了看天气:“姑娘是说接下来都是晴天吧。”
“嗯。”
“行,今日我就不上山了,你把这些卤货带回去。”王全从铺子里拿出一个食盒递给八狗。
八狗接过食盒:“行,那我先回去了。”
待八狗刚行到半山腰,就听到了犬吠声,他心里咯噔一下,抬腿就往南山观跑去,果然,见门口围了十来人,每人都牵着两条山犬,此时,犬吠震天,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以往,听说南山观里有收尸人,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竟然听城里的工匠说你们要修葺庙观。”其中一个黑头黑脸的人说道:“人啊,最忌讳得寸进尺,你们莫不是忘了,这天凝山是谁的产业。”
东樵子想过巡山人会找来,但是没有想到巡山人来得如此之快,只能陪着笑脸:“整个郑县谁人不知,这天凝山是陈老爷的产业,我们也只是借这南山观容身罢了。”
“那不行,你们若是修葺了这南山观,日后就说不明白了,况且,你是道士吧,朝廷现在可是不允修道观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道士。”东樵子现在抱了怀夕的大腿,就是死门的信徒了。
那巡山人一脸怀疑:“不管你是不是,我们已经领了东家的命令,这南山观就要拆了。”
东樵子一听就慌了:“拆,好生生的庙观为什么要拆?”
“不拆留着给你们放尸体吗?”那巡山人斜睨着东樵子:“已经宽裕了你们这些日子了,也是我们东家心善,否则哪里会让你们住这么久。”
东樵子一时有些理亏,这天凝山的确是陈老爷子的产业,不让他们住在这里也是名正言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替陈老爷治好眼疾,陈老爷把这南山观给我。”怀夕从屋里走了出来,身上裹着一件破衣裳,睡眼惺忪。
十来个巡山人看着他,面露怀疑。
东樵子眼神一亮,上前两步,同那位巡山人说:“别看我们姑娘不修边幅,的确是有真本事的,这样,劳烦您回去传个话,陈老爷若是同意,我们姑娘就亲自上门给他治病,若是不同意,我们即刻就搬走。”
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些人还挺讲道理的,若是真的遇到不讲道理的,少不得要闹一场。
那巡山人点了点头:“行,我就替你们带个话,那你们也要说话算话,若是陈老爷不同意,你们就搬走。”
“一定一定!”
不一会,十来个巡山人领着山犬就离开了,八狗一脸懊恼地进了南山观:“我只是去找匠人,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东樵子笑着安慰他:“占了别人的地盘,本来就是我们的不是,若是陈老爷不同意,我们搬到其他的地方去就行了,活人难道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八狗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待了这些日子,对南山观也有了感情,他瘪了瘪嘴:“若是没有南山观,那些穷苦人家的尸体就只能暴尸荒野了,姑娘还说要在旁边修一间殓房。”
天凝山的巡山人才不会让那些尸体入土为安,说是影响东家的运势。
“天下糟心事那么多,管得了就管,管不了就算了,一切随缘。”东樵子倒是想得通透:“行了,去把卤货也热着,姑娘已经醒了。”
现在有了土灶,做饭倒是简单多了,这时,豆子也从后门回来了,手上托着一个簸箕:“姑娘,你要我挖的草根已经挖好了。”
怀夕已经醒了,正坐在凳子上喝水:“嗯,去洗干净了晾起来。”
“挖草根干什么?”
“给陈老爷子治眼疾。”怀夕应道。
东樵子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难不成姑娘早就算到今日巡山人要来?您可是中午就让豆子去挖草根了。”
“嗯。”怀夕应了一声,打了一个哈欠,问八狗:“谢三走了吗?”
“走了走了。”八狗见怀夕坐着打哈欠,十分不解:“姑娘,你天天不是吃就是睡,为什么还会一直打哈欠啊,真的有那么困吗?”
怀夕的精神的确不好,却也跟他们解释不好,搪塞道:“开了天眼,泄漏了天机会有反噬,多睡一些会好些。”
东樵子大惊:“反噬?那你以后不能随便开天眼了。”
怀夕觉得开天眼这个理由很有用:“我知道了,饭好了没。”
“好了好了!”东樵子立马去揭锅盖,他先前煮的饭已经好了。
八狗和豆子也比较担心,越发殷勤地伺候怀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