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心口,哭到悲戚的地方,甚至发不出声音来。
她没看到自己的身侧,有一个清瘦的半透明身影,此刻也在抹泪。
姜皎月心中安安叹气,这样的情况她见过太多了。
人往往是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才选择后悔,可已经来不及。
“夫人,节哀,他命中注定有此劫,一线生机渡不过去,所以才.......”
眼看他们根本没听进去,姜皎月接着道。
“他还说救人他并不后悔,只后悔无法给二老尽孝。”
所以才会出现在父母的梦里,看着他们泪流满面,那是愧疚的。
妇人怔怔地,一时间忘了哭。
“还有就是,他从不怪他们,只怪自己没有同你们坐下来好好谈,才酿成今日这局面。”
父母望子成龙,压着他读书。
他一边反抗一边妥协,把自己都弄得烦躁和魔怔了。
这一次春闱失败,他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心里愧疚至极,前几日又说到这个问题,他绝食了两日。
饿得浑浑噩噩时,想到中秋佳节将至,他便上街买东西。
打算趁着这一次,好好与父母商量,确定将来要走的路。
不曾想,遇到有人持刀打劫,他撞破后,为救那姑娘而被劫匪一刀捅死。
本身就饿得不行,这一刀令他雪上加霜,没能挺过来。
“是我的错,要是我不那么轻易相信别人,也不会被打劫了盘缠。”
那姑娘这个时候哭出声来,抬手就抽自己的脸。
“若是我不去夺回盘缠,也不会与他们纠缠,以至于连累公子。”
她是这男子身边长随的未婚妻,入京城就是来投奔他的,不料却发生这些事情。
有些巧合,会导致好事发生,也会导致坏事出现。
“唉,孩子他是个善良的人,咱们......也不能全怪别人。”
男人拍拍妻子的肩膀,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腰哭泣。
“书恒,你家公子让我转达你一句话。”
小厮跪着没起身,连忙朝着姜皎月跪着走了两步,“大师请说,哪怕是要小的以命相抵都行。”
“恒哥,要我的命去抵。”
眼看他们要哭闹起来,姜皎月冷着脸,“不许哭,都听我说。”
众人顿时噤声,她这才娓娓道来。
“你家公子,绘画功力一绝,制衣的本事也是不小的。”
书恒点头,一边掉泪一边附和,“没错,我们铺子卖得好的那些布料,成衣,都是出自公子的手中。”
他能将画纸上的那些衣裳做出来,而且还能染出跟画上人物一样的衣料。
也正因为这些,他们家的成衣铺,才能一直不倒,且还小有名气。
“他说,若是你想报答救命之恩,那就让你们夫妻二人为他父母养老送终,绝不可怠慢。”
其实,这男子不说,这二人也是有这样想法的。
但这夫妻俩,看到他们就充满怨恨,打他们,让他们滚,只不过他们一直赖着不走。
“公子,呜呜,师傅,小的,定不负您的重托。”
他冲着灵堂的方向狠狠磕头,虽然想起来什么后,跑回屋,拿出一个箱子。
里面全都是男子生前绘制的那些画,还有一些是他尝试染出来的布料,上面还写了配方。
“老爷,这些都是公子的心血,一会儿小的便陪着您二老去衙门做个记录,我们不图家产和这些。”
书恒哭了,他打小就跟在自家公子的身边,得他教自己读书认字。
甚至这些制作衣裳的方法,也毫不吝啬地教给他,他早已发誓要报答一辈子的。
“若您愿意雇我们夫妻俩,我们愿意让公子手中这些好东西,展现在世人跟前。”
夫妻俩看着这男子的表现,也是泪流不止。
“孩子,你起来,你的脾性我们知道,就是这伤心,忍不住啊.......”
他们四人抱在一块哭泣,那透明的身影,逐渐烟消云散。
姜皎月知道,他是放下了。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与桃枝离开,桌上那六文钱卦金她没要。
后续就是书恒说到做到,去衙门找人做了证明。
受雇于这夫妻俩,成为了成衣铺的掌柜,只要自己的月俸和一点分红,所有的一切,他们夫妻俩都没有动。
再后来就是,这夫妻俩老来得子,而书恒夫妻俩视若己出,与自己的孩子一同长大,生死兄弟。
真心换真心,有时候挺感人。
离开后的主仆俩,又到了城外的一个小镇,左边一户挂着白灯笼,而他们要去的是右边这家。
“小姐,您确定没走错地儿?”
怎么感觉应该是这家做白事的人家呢?
姜皎月笑笑解释,当桃枝敲门后,右边这户人家就将他们迎接进去。
“大师里面请,快,快看看我儿子。”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手腕上挂着一圈黑布,他急切而又恭敬地迎姜皎月入屋。
此时,大老远地,桃枝他们就听到了怪异的声音。
“呱呱呱......”
她心中还纳闷,这户人家也没有池塘之类的,哪儿来的青蛙叫得这么大声,而且这声音听着更像蛤蟆。
越过一个小小的隔墙,姜皎月走入主院。
此时大门开着,一个身影窜出来。
“我要吃蚯蚓。”
一个少年挣脱了捆绑他的布条,徒手就在墙角挖掘起来,抓起蚯蚓就想往嘴里塞。
“儿啊,不要啊。”
夫妻俩大喊一句,急忙扑向他,将他手中的蚯蚓打掉,并且按住肩膀。
桃枝嘴角抽搐,好诡异,她已经汗流浃背了。
“大师,求您看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
妇人看到姜皎月出现,就仿佛看到救星一样,连忙求助。
“定。”
姜皎月没回答,而是扔出一张符,被符纸贴中的少年身子一软,昏睡过去。
大宝,大宝你怎么了,大师,我儿子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呜呜......”
看着儿子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妇人刚放下的心又高悬起来。
“放心,他死不了,因为你家祖宗在地下头都快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