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和宋砚相视一眼,便听见公爹宋大川先开了口,“当初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暴尸荒野,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有了宋大川这句话,吴王便不再客气,“我想把彻儿留在这,请大家帮忙照拂一二。”
宋家人听后顿时就傻了眼。
本来还以为是商量要带谁随军南下的事,没想到竟然是帮忙照顾孩子?
见大家都一时发怔,吴王便继续解释起来,“当初带他出来本是想磨练一下,可这孩子跟着我一路过来已经吃了不少苦,自打上次过来叨扰后,这两日便闹着说要留在这里,不想继续南下了。”
“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我东奔西走的,一直也没有好好地请先生给他上过什么课,听元明说宋砚宋公子学识渊博、才高八斗,这才想带彻儿过来拜师,让他有机会好好跟着宋公子多读些书。”
江清月听后默默看了一眼桌上的麻辣兔肉和小鸡炖蘑菇。
原来这肉是拜师礼?她竟全给炖了。
现在说不收也不行了吧?
其实若是多个孩子多一张嘴倒是也没什么,关键这孩子不是普通人,那可是未来的太子!这责任实在是过于重大。
不等宋家人开口,萧彻那孩子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恭恭敬敬地朝着宋砚和其余人鞠了一躬,“师父,若是能跟着你一块,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识字,绝不会偷懒。”
“师母,我吃得不多,还会帮着家里一块干活,你们就答应收下我吧!”
“或者你们可以先试试,若是实在不行,把我丢给我舅舅便是了!”
宋家人面面相觑,“舅舅?”
萧彻伸手指向赵元明,“对啊,赵将军就是我舅舅!”
“!!!”
江清月震惊地看了一眼宋砚,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或许是因为赵元明上辈子死得太早了,军营中竟无人知他是未来的国舅。
赵元明见大家都震惊地看向自己,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我主要是怕别人知道了说我靠着姐夫才走到今天,所以故意隐瞒了此事,你们可要替我保密!”
吴王哈哈笑着附和,“元明说的没错,对外我从来没亮明过他的身份。”
宋家人,“!!!”
怪不得前面赵元明和两人这么熟稔,原来竟是一家人。
宋砚稍作一顿便开了口,“回禀殿下,宋某只是一介秀才,才高八斗实在是不敢当,只是侥幸多读了几年书罢了。”
“若是殿下不嫌弃,便让少主留在此处温习功课,宋某定会倾囊相授。”
宋大川也当即开了口,“我们宋家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少主的饮食起居,只是如今家中清简,只怕会怠慢了少主。”
吴王见大家都答应了,便高兴地大手一挥,“彻儿从小什么苦都吃过,放心吧,你们不必刻意照顾他!有口热饭菜就不错了!”
见父子二人的确是不拘小节之人,宋家上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宋冬梅也高兴地在桌下搓了搓手,小声朝着身旁的赵元明问了句,“赵将军是不是就留在江都府守城不走了?”
赵元明笑着点了点头,还没开口便被对面的吴王敏锐捕捉到两人的小动作,并出声打趣道——
“这趟过来,元明的变化是最大的,若是他姐知道他终于肯剃掉这一脸络腮胡,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我刚带兵冲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江都府换了个将军!”
“我本以为元明这次定会主动要求跟我一同南下的,没想到竟主动要求留下来守城。”
赵元明被打趣得手足无措,脸上也难得微微泛起红晕。
“殿下,如今北方形势不明,与其跟着你去南下,不如留在江都府,帮你守好这一道防线。”
吴王赞赏地点了点头,“元明说得也有道理,江都府的位置不可小觑,有你们在,我便可放心带军南下!”
赵元明听罢暗暗松了口气。
便趁着饭间,将自己打算如何重建江都府,如何安置房屋百姓,如何让战士们养伤等等一系列动作大致说了一下。
生怕吴王会反悔坚持要带他南下似的。
其实眼下南方只是些不成气候、溃不成军的残兵败将。
与其费劲心思去扫荡,他宁愿留在江都府,毕竟他之前答应过,所有拆掉的一砖一瓦,他都会亲自守着重新替百姓们盖好。
见赵元明表了心志,吴王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话锋一转,又扭头看向了宋砚,“不知道宋公子有何高见?”
宋砚稍作一顿,随即回答,“眼下江都府得以安定,平定南方也指日可待,是时候安置流民,开通水路恢复通商,让老百姓尽快过上安稳日子。”
吴王一脸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次我南下清除乱兵余孽只是其次,主要也是想安抚民心、恢复通商,此事的确刻不容缓。”
话毕,吴王一扭头,忽然又把话头抛给了江清月。
“听闻宋娘子一向聪慧,实乃女中豪杰,不知宋娘子可有何高见?”
江清月忽地怔住,心想这顿饭吃得可太不容易了。
又是托付又是拜师的,没想到这会竟又变成了现场考核?
她一介妇人也免不掉?
好在江清月肚子里还算是有些墨水的。
当即便放下筷子,笑盈盈地开了口,“回禀殿下,民妇不懂什么安邦治国的道理,只是觉得眼下就快到芒种了,城外的地也荒了一年多,若是再不抓紧时间耕地播种,只怕今年秋收难有着落。”
“若是现在能抓紧时间耕种,老百姓便不用东奔西走去逃荒,也能踏踏实实守着田地过活了。”
吴王虽一心爱民,但毕竟从小养尊处优,对种地之事所知有限。
所以之前看到江清月那满院子的菜,也只觉新奇,并分辨不出和寻常蔬菜有何不同。
虽知种地是紧要的事,但却远远没有那么强的紧迫感,或许是摆在他面前的大事太多了,竟一时疏忽了节气,差点错过了最后的耕种时节。
眼下听江清月一番话,忽然如梦初醒。
民以食为天。
乱世之中,百姓生活困苦,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又怎会有余力关心家国大业?
他们真正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兵马更多,而是谁能让他们有田可种,有饭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