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别忘了,当初本宫就是不择手段,才能有现在的位置,皇上也是一样。”
周佑宸闻言挥了挥袖袍,转过身去,不去看孟夕岚的脸。“你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朕,这江山是你帮朕拿到手的!朕从未忘记过你的好……”
孟夕岚整个脸色冷了下来。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若是还记得从前的日子,他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过了好一会,孟夕岚才淡淡开口:“皇上还记得就好。”
这一句话,让周佑宸再度转过身来,他随即走了过来,站定在孟夕岚的身前,眼光牢牢的锁住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
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眉眼低垂,神情算不上有多温顺,却绝对藏着什么秘密。
不可否认,他还是想她的。深入骨髓的想,可一旦见了她,他的心里就会想起褚静川。这思绪会让他发狂,发疯……仔细想想,这也许不是恨,而是,深深的嫉妒!
孟夕岚不想他和自己靠得太近,若是他察觉到了什么,那……
孟夕岚不敢继续往下想,她不能再想了,周佑宸那么了解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她的异样。她想得越多,脸上就暴露得越多。
正当她独自出神之际,周佑宸的手指已经缓缓抚摸而上,落在了她的眉心。
“皇后,你为何而皱眉?为朕?还是为了别人?”
孟夕岚闻言微微一怔。她轻轻别开脸,周佑宸却是不许。
他的眼定定的看着孟夕岚,眼中盈着满满的疑惑。
“你还要对朕反抗到什么时候?朕是皇上,这天底下没人能反抗朕!”
孟夕岚缓缓抬眸,一双眼睛宛如两汪深潭,深不见底。
“皇上放心,臣妾无心反抗皇上,只是想要趁早为太子定下一门婚事。臣妾对皇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她的语气是轻柔的,却是带着拒他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知为何,从她的嘴里说出“忠心”二字,还真是让他觉得刺耳。
他要的是她的心,可不是忠心,而是她全部的全部。
“太子的婚事,朕会好好考虑,实在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周佑宸起身欲走,临到门口,脚步却又迟疑了一下。“不要心事太重,你的脸色不好。”
孟夕岚无声行礼,目送着他离开宫门,越走越远。
“娘娘……”待他走后,宝珠惶惶不安地走过来。
孟夕岚的眼神恢复锐利,看着她道:“你表现得太慌张了。”
宝珠忙低头认错:“奴婢愚笨,还望娘娘原谅。”
孟夕岚无心苛责她,其实别说是她了,刚刚她自己的呼吸都是乱的。
孟夕岚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慢慢地坐了下来。
“你把褚安盛叫过来。”
“是。”
褚安盛这会儿正在后院,坐着发呆,原本需要被浇灌的盆景全都被他给揪坏了,不成样子。
宝珠看了无奈摇头:“花草无辜,你何必拿他们出气!走吧,娘娘叫你过去说话。”
褚安盛拍拍双手,连忙过去。
孟夕岚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方才你做得不错。沉得住气,也狠得下心!不过本宫要提醒你,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孟夕岚微微停顿过后,又说了一句:“本宫很看重你,你要知道。”
褚安盛点一点头,虽然面沉如水,眼中却闪动着深深的戾气。
为了应付周佑宸,花了孟夕岚不少的精力。
她疲倦叹息,沉沉睡去。谁知,又被噩梦所惊醒,他梦到周佑宸发现了一切,然后亲手提着长剑而来,满脸杀气。不管她怎么哀求他,他还是不肯放过她的孩子。
锋利的刀锋,划破她的肚子,他亲手剖开了她的肚子,然后杀死了她的孩子……噩梦太过逼真,以至于,孟夕岚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满身是汗。
焦长卿带病赶来,见她神情憔悴,便道:“娘娘,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孟夕岚眸光一沉:“你什么意思?”
焦长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孟夕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跟着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不要让我灰心!”
她的语气颤抖,似有恳求之意。
焦长卿心中一动,忙握住她的手,紧紧攥住。
孟夕岚叹息一声:“本宫不会后悔,这孩子是天意!”
两世为人,也许命中注定,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
太子选妃一事,原本一直很低调的。不过,孟夕岚让高福利故意放出消息,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在城中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谁家的千金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成为太子妃。
太子身为储君,本就是当仁不让的皇位继承者。而他又是皇上唯一的嫡皇子,根本毫无对手和威胁。和当年的夺嫡之争相比,太子可以说是高枕无忧,势在必得。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日后,她就是皇后,一国之母。
长生身在内宫,并不知道外面对他选妃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弄出了什么四大热门人选。
阿依娜在慈宁宫,无意间也是听小太监们传闲话,方才得知此事。
她立马去见孟夕岚,神情不解道:“娘娘,您真的要为太子选妃?”
孟夕岚刚服过安胎药,正准备休息,见她急得一副要哭的样子,微挑了挑眉,看了她片刻才道:“本宫和皇上是有这个打算。”
阿依娜闻言微微一怔,继而难过地低下了头。
孟夕岚静静看她,便知她的心事如何。
“孩子,你怎么了?过来,来本宫这里。”
阿依娜低着头走过去,跟着红着脸道:“皇后娘娘,我喜欢长生哥哥。”
她的勇敢近乎于天真,她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孟夕岚深深地看她一眼:“本宫知道。”
阿依娜脸颊绯红,瞪大一双水灵灵的双眸,只道:“您怎么知道?”
孟夕岚轻轻笑道:“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本宫就知道了。你若是不喜欢太子,怎会离开自己的家乡,一路跟着他来到京城?孩子,你可千万别和本宫说你,你一点都不想家。”
阿依娜听了这话,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着,很快就落下泪来。
她当然想家了,每天每天都想。
“皇后娘娘,我想留在长生哥哥的身边。”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如玉般的脸颊上,让她的眉眼镀上了一层微芒。
少女的羞涩和倔强,全都写在了她的脸上。
这是最好的时候,年少的勇敢,单纯而又直接。
孟夕岚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好孩子,本宫和你说一句真心话。太子是储君,身边的女子不会只有你一个。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吗?”
阿依娜闻言又是一怔,眼神微微一闪。
孟夕岚摸着她的头发:“你从来没想过吧。如果你喜欢的人,身边还有别人,你会如何?”
阿依娜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孟夕岚抚摸着她的手背,微微而笑:“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所以,你要好好想清楚才行。”
阿依娜从正殿离开之后,高福利过来询问:“娘娘,您觉得这孩子是真心的吗?”
孟夕岚闭着眼睛,稍微沉默一下,才道:“她还年轻,自然还有真心。”
“殿下的婚事,皇上会尽快解决吗?”
提起这事,孟夕岚就觉得头疼,她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再看看吧。本宫现在逼得太紧,然而不好。”
太过急切地表现,只会让周佑宸对她起疑心。
…
因着孟夕岚的话,阿依娜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
长生每天过来请安时候,都会顺道来看看她。谁知,今儿却是吃了闭门羹。
长生站在院中,看着她紧闭的房门,微微皱眉,却还是转身走了。
她总是有些小孩子的脾气在,这次许是想家了吧。
待到第二天,他又来看她,她仍是没出来。
长生问母后怎么了,母后只是笑而不语。
他吩咐花房的奴才们送来剪好的梅花,想要全都送到她的房里去。
阿依娜听见他的声音,亲自打开房门,长生站在门口,低头瞧她:“脸色怎么这样?你生病了?”
阿依娜不回答,只是转过身去。
长生吩咐奴才们把花都拿了进来,阿依娜见了,却是摇头拒绝:“我不要,我都不要了。”
长生诧异看她:“你不是最喜欢在屋里摆满鲜花吗?今儿是怎么了?”
阿依娜看了他一眼,指尖轻触花瓣:“花儿太可怜了。”
长生闹不懂她的意思,只是低头看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依娜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要和他说,可真见了他,那些想说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堵在心口,沉甸甸地难受。
“这花的确可怜,被折断了下来,只能养在瓶子里,一旦花儿谢了就被人扔掉了……”
这般小女儿的忧思,长生自然无法理解。他背过双手看她,只觉她有心事,便道:“你不要花,那我送些别的给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是温柔的,对待她,他总是很有耐心。因为他一直把阿依娜当做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有人会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阿依娜咬唇看他,迟疑半响才道:“长生哥哥,我想要的东西,你都能给我吗?”
长生皱眉一笑:“这不一定,不过只要是我能给的,我会依你的。”
阿依娜一脸羞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那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心,给我?”
长生闻言心中微动,深深看她一眼,跟着又笑开了:“小傻瓜,如果我把我的心给你,我就会死的。”他一边说一边抚了下她的脸颊,只觉她的脸蛋发烫,像是发烧了一样。
“我看你一定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