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却透着哀伤。
爷爷大葬如期进行。
二叔挑了几块较好的风水宝地,陆鸣选了一个靠山的位置,那里树木多,爷爷平日就喜欢在树荫下乘凉。
几个家仆忙前忙后,堆好了坟头,立正碑文。
陆鸣红着眼,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辜负爷爷期望。
料理完后世。
陆鸣回到府邸,他一边走一边沉思,神秘力量虽然超乎寻常,可终归不能填饱肚子。
如今有二叔庇护不用担心。
可当他去追寻这条神秘之路,还是要为日后生计做打算。
有了想法,陆鸣便想找二叔商量。
看看能不能讨个手艺差事。
“什么?”
“你竟然想要让他去习武,陆老二你是真有钱啊!”
不等陆鸣走入客厅。
远远就听到婶娘那骤然增高的声音,隐约能猜到她脸上有多么愤怒。
“总归是我们子侄,这年头若没有一点武艺傍身,日后还不任人欺凌,我看陆鸣就是一块学武的料子。”
“说不定日后还能给官家做事,功成名就,对我们来说也大有益处。”
二叔声音虽然也很愤怒,但却带着一丝乞求。
“不行!”
婶娘声音带着果决。
“陆老二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家里的那些门徒学武就算了,顶多每年花费二三十两银子。”
“有所小成,五六年便可给我们家业赚钱!”
“可是陆鸣不成,以你的性子会让他学个皮毛?”
“若实打实学下去,每年最少也要上百两银子,即便是有些能耐,达到一定水平也要十年二十年,若天赋差些,最少也要二三十年,你算算……那可是上千两银钱啊!”
一想到白花花银子往外送,婶娘就有种割了肉一样的疼。
更不要说为了救陆鸣。
他们已经耗尽了一半家业,连她日后生计都要精打细算。
婶娘越说越气,整个人也不由跟着抽泣起来。
“你是个好人,拿银子去帮子侄,可谁来帮我们?”
“城内那处小矿,马上就要到契,姓曹的不知道惦记了多久,这次若让他抓住机会,夺了这处小矿……我看这一大家子你用什么养活!”
二叔被怼的哑口无言。
双手背在身后,急切的不断在房间来回踱步,态度也没了先前那么强硬。
“那你想如何?”
二叔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美妇人。
“依我看,就让他跟着府上师父学打铁手艺,打的铁器,也能置换成银钱贴补家用。”婶娘看着二叔语气放缓,也是早有打算。
二叔闻言脸色再次绷直。
“打铁有什么出息……”
站在厅堂外的陆鸣,神情带着几分落寞。
二叔与婶娘这般争吵,如同一根锋利的银针,扎在他心头喘不上气来。
“知啦!”
深吸口气,陆鸣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陆鸣你怎么来了!”
二叔看到是陆鸣,脸上的怒火转而变成尴尬。
二叔犹豫的想要解释,陆鸣却发现一旁偷偷掩面擦泪的婶娘,当下一脸决绝的向着二叔看去。
“二叔!”
“我不想习武,我想学打铁!”
所有人一脸错愕。
二叔脸色当即一沉,婶娘擦拭泪水的手也顿了顿,目光同时向着陆鸣看去。
少年身板挺的笔直,脸上决然之色,态度明确。
“你啊!莫要听你婶娘胡言。”
看着陆鸣的模样。
中年人也是感到一阵心疼,鼻头一酸继续劝解。
“这年头只有武艺傍身,才能拼出一席之地,你二叔就是吃了不会武学的亏,你切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婶娘闻言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但也没多说。
陆鸣态度却很坚决。
“我觉得婶娘说得对!”
“我是来投奔二叔,不是来张口吃白食,这般只会让子侄难以自处,若二叔执意如此,子侄甘愿离开,饿死街头,也绝不再踏进二叔府中半步。”
陆鸣掷地有声,言之凿凿。
中年人在一旁看着痛心疾首,却也知道陆鸣说到做到,绝非玩笑。
毕竟是血浓于水。
中年人又怎么舍得看陆鸣真的离开,沉默了半晌才长叹口气。
“罢了!你执意如此,就让你学,但你日后若是反悔,可随时来跟二叔讲,二叔会帮你重新安排。”
听到二叔答应。
陆鸣也是忙松了口气,连忙拱手行礼。
“子侄谢二叔成全!”
“哎!”
二叔长叹了口气。
陆鸣也不多说什么,冲着二叔与婶娘再次躬身行礼,这才默默转身离去。
看着陆鸣消失的背影。
二叔也是又痛惜又难受,忍不住对身后妇人喝斥说道。
“我这子侄心有傲骨,品性纯良,若不是你多舌让他听去,又岂会这般丧志!”
“学武才是唯一出路,若不学武,日后怕是难成!”
“难成啊!”
他从小摸爬滚打,靠着圆滑从三阳城站稳脚跟。
随后有幸被贵人扶持,才能打下这般家业,心知在这世头活下去有多么困难。
叔婶闻言当即有些不乐意。
“陆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拿刀逼他打铁了不成?你这般能耐,怎么不去找姓曹的耍威风。”
“怕不是见到那姓曹的,裤子都要吓尿了!”
“我……”
二叔脸色涨的通红,竟也是无言以对。
整个人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站在原地没了精神。
一直等二叔从客厅离开。
一个丫鬟才畏手畏脚的走进门来,看到夫人余怒未消,丫鬟小心翼翼的给美妇人泡了一杯茶水。
将茶水端到美妇人面前。
丫鬟难免有些不满的说道。
“夫人!您就是嘴上不饶人,明明已经给小少爷准备好了习武银钱,偏偏又跟老爷硬呛!”
“这下好了,里外不是人。”
丫鬟五六岁就跟在美妇人身边。
随着美妇人一起陪嫁给了二叔,所以说起话来也并无太多规矩,只替妇人打抱不平。
“我肚子不争气,不能给他生下男丁,这次寻到这个子侄,我又岂能不知老爷是什么想法,可那人出生草莽,性情不定,焉知好坏!”
婶娘闻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
“若真随着老爷想法,恐怕他会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那时莫说帮老爷打理家业,怕是招了个祖宗回来,老爷冲昏头脑,我却不能如此。”
听到妇人言语。
一旁丫鬟点了点头,反而是更加疑惑。
“那夫人又命我准备银两作甚?”
婶娘闻言回头看着丫鬟微微一笑,随即吩咐说道:“习武第一步自是增强体魄,那打铁又何尝不是,只是给他换了个环境罢了,你拿着银钱吩咐下去,每日准备上等肉食送他房间,当身体打熬差不多了,再送去学武也不迟。”
“何况那打铁处与习武地相邻,他若真有想法,自己在边上学就是了。”
丫鬟闻言顿时红了眼眶。
“夫人……受委屈的都是您,老爷也真是的!”
中年妇人闻言却是抿嘴一笑,并不在意。
“你也不能怪他!”
“如今大旱,局势不稳,曹家虎视眈眈,老爷他在外也是愁苦,就不知道继续下去,咱们这陆家还能撑上多久。”
妇人说到这里放下手中茶杯。
但对于这个子侄却也感到有些欣慰。
“这小子倒也有些出乎预料,小小年纪,拎得清黑白,老爷也没看错人。”
“不知我此番做法,是对是错,但有些可惜的是,他年龄已经十四有五,即便学武,怕也错过最佳时机……”
美妇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开口。
“也不过多指望了!”
“数十年之后,他能帮着守住这份家业,让茹儿安稳度日,对我来说已是极好。”